82岁的女诗人林子日前回到哈尔滨,出席在哈举办的潘洗尘诗歌朗诵会。上世纪八十年代,林子组诗《给他》曾像闪电划过禁忌荒芜的爱情天空。她当时在哈尔滨文艺杂志任编辑,自然成了在哈的黑龙江大学、哈尔滨师范大学等校园诗人们拥戴的核心,潘洗尘就曾是其中的学生诗人之一。诗人李琦(当年她就读于哈尔滨师范大学)回忆当年:有一天他们在林子家聚谈,太晚了,她是女孩,林子就留她在家里住宿。
林子的《给他》与朦胧诗人舒婷崭露头角的《致橡树》齐名,但林子的《给她》却并非写于八十年代,甚至也不是有意为之的,它们是她早年写给爱人的情书部分,压在箱底也有20年了。但促这私情文字曝光的,则是1978年秋,艾青来哈尔滨,举行一次诗歌座谈会,有人提问爱情诗可以写吗?艾青幽默地答道,为什么不可以呢,没有爱情,人类还能延续吗?这让林子大着胆子翻出早年的隐私文字。
林子回忆说,五十年代初我和他毕业前夕,参加了来自各中学的数百名应届毕业生的夏令营活动。十八、九岁的我们,由于一种莫名的腼腆和纯真的谨慎,并不曾单独在一起表白过什么,但从彼此的眼睛里,却感到了那彼此相吸的呼应。他考入了遥远的东北林学院,我留在昆明进入云南大学中文系。不久,果然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四年的大学生活,一南一北,鸿雁不绝。毕业后,我分到天津工作,他留校任教,依然天各一方。每年夏天他都要带学生去林区实习,只有寒假他才能来看我,直到婚后我调到哈尔滨,结束了这长达八年的分离。他也爱诗,1958年初他寄给我一本《白朗宁夫人抒情十四行诗集》,一下子把我迷住了,也引发了我的诗情,每封信都附上一首十四行,寄给他。
二十年过去了,重读这些文字依然有新鲜的激动。林子直觉到,它们是有生命力的。她把它们集中整理,抄在一个小本子上并命名为《给他》。还没有最后定稿,就被一些常到家里的大学诗社里的年轻人传抄出去。《诗刊》编辑部来信索要,并集中发表了一组。这组诗荣获1979—1980年全国优秀诗作奖,她也赢得了“中国的白朗宁夫人”的称号。
隐匿的性爱或说私情以诗的编码方式传达出来,且产生强烈的社会反响,这个人的隐匿就不仅仅是个别的难以启齿的,它已经转身为一种有关意识形态的表述。《给他》的升华在于倾诉的对象“他”可以替换或混同为祖国、信仰、人民等神圣的对象体。(那里面,有新中国第一批戴上共青团徽的姑娘的自豪,有对第一个五年计划和社会主义明天的向往,也有悄悄来到少女心中的初恋的萌发。——林子)这压在箱底二十年的暧昧——挣扎着的血丝和脉动,再度面世时,又被时代附着上了另一层的意味,即祖国、信仰、人民等喻体,由于诗中激化的个别倾诉,此时则潜移默化为对正在觉醒中的自由、人性、人权等的昭示。舒婷的《致橡树》所产生的轰动,也可做类似的解读。
白朗宁夫人的爱情十四行诗共写了四十四首,林子的《给他》1985年结集出版时共计90首,部分是五十年代写在情书里的,部分作于改革开放以后。林子试图延续早年的直觉或说感性的无羁,《给他》包括了她婚后的感情生活。这部诗集发行5万余册,被上海《文学报》列为当年的畅销书。
1992年,林子一家移民香港。其时,林子已被“一刀切”退休了,她本可以安于已成就的“盛名”,但她依然抑制不住某种冲动,这或许也是她诗情的根源。林子陷入了生存的困境。她的退体金到了香港可谓杯水车薪,除了要交房屋的租金,还要供孩子在香港读书。她同时兼职了三份工作,给报纸写有关新移民的专栏;在报社做校对;晚上还要到电信局做接线员。林子回忆说,巨大的心理压力,正如一位西哲所说,活得匆忙,来不及感受。在这片土地上,除了你对自己负责,没有谁来保证你的生活。这就要求你要最大限度地充分发挥出你的全部能量,把握每一个生存发展的机会。犹如那每一盏灯,都在倾注全力地放射光芒,才成就了这个璀璨的世界。这就是林子投身新的生存挣扎中的血脉贲张感,正如当年她写出天才的十四行诗时,她是倾情投入的情人,而今她是一个倾情投入的母亲。
林子说,首先是人,然后才是诗人。在我的头上被戴上“诗人”的桂冠之前,我的诗已孕育和诞生于我作为“千万人中之一个”的生命里了。而有朝一日我不再写诗时,我仍是那“千万人中之一个”。
林子在香港挣扎了三年,1995年相对安定下来,她被一文化公司聘为经理助理,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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