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生的场地里,与病未痊愈的老父亲谈人生

作者: 2016年07月11日16:28 浏览:514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在花生的场地里,与病未痊愈的老父亲谈人生》
                           商 野/文

                  (一)
钻天杨,巴掌大的叶子,碎梦间,被雨滴抖落。
金秋,放风的某个夜晚;露水,无故掺和着。寒霜,还未及时降临;天气,却渐次升高了。
月亮,长圆了脸蛋,好似农人心底,渐满、渐圆的秋事。月光也迷幻起来,向平原均匀流淌。
玉米,早已颗粒饱满,向阳、爆开了。弯荚的大豆,经过暴晒之后,坠入黄土里,还会随风叮叮炸响哩。
经过高秋的连日普照,柿子的笑意,也越发显得辉煌起来!
                  (二)
呵!万般农物,神恩圣临!
青草在牛羊的啃食下,逼迫时光一步步,褪色。广袤的作物,开始随季节一起,落地生金。可还依旧是,世代农人注定的救命粮。
犹记得儿时,多雨的夏季。玩伴们,常在河边上,放牧牛羊,在河里,玩耍、戏游、摸鱼。而如今,这条村东头的小河,已被污染得不堪入目了。鱼虾早已不见踪迹,就连蜻蜓也不多见了。河水多数时候是断流的,只有在开春灌溉的季节,才会有水从上游、放马过来。
因长久在外求学,偶而才回故乡一两次。不知何时,在久旱的这个河道上,架通起了一座石桥,是否在几经征收之后,用农民的血汗,生生拱起的呢?
秋收,在望。这个油画般的季节,露霜齐聚,虫鸟合鸣。在老家的花生场地里,正好喧哗一片:蛐蛐的独弦琴,揪心又嘶哑;蚯蚓钻进黄泥,翻腾,挪移;蚂蚱嗤嗤,粗喘着气息…
漫步田野,放眼望去!刚刨出的雪白的花生,一颗连着一颗。满挂在,黄褐色的秧子上,奋力涨起了,饱圆的大肚皮。经霜、沐雨。掘土露面,经太阳的晾晒之后,颗粒归仓。可却再亦无力,偿报——因古老黄河,冲积而成的,那片贫瘠的黄土地。
                  (三)
烈阳对自己的“恶习”,早已有所收敛。噬心的寂寞,被抛在坟墓之外。断裂的石碑,承载不了,连年的徭役与征战。
而手术刚过后的老父亲,倍显枯黄,瘦弱如昔。

不忍放下,手心里的农活儿;只好,做了羊群的堂倌。
村东口边,高速路上的长长汽车,正急速着,呼啸而过。沙风伴油气,肆飞而刺鼻。
病魔,当头一棒的突袭。致使年迈未到的老父亲,身影更加单薄,瘦弱。
伴随,即将来临的凛冽风雪,时刻撞击我,颤抖不定的心头。可在童年记忆中,父亲高大、威武的形象,依旧岿然不动,巍巍耸立!
                  (四)
一生,一世。惨淡,经营。
家乡的海浪,翻腾着,温暖的潮汐。
遥想,温美的当年。书本描绘的芦苇丛,芦花荡,现在却回响起,老父亲脚踏三轮车的吆喝声——收破烂嘞——收破烂嘞——收破烂嘞!
随即,再踏着月色,交了满车的货,一点点换回,皱巴巴的、带体温的钞票。
第二天,邮寄给,在南国求学的大儿子。坚持八年,抗争不屈。一路撑下来的老父亲,煎熬出,浑身的病。
                (五)
反复,多次,经过医生的检查。宣布,确诊,是食道癌的那一瞬。
从来,也没流过泪的老父亲。哭声,呜咽,泪水,全无。
待挨到,不得不上,冰冷的手术台了。
啊!生死合同,命悬一线。时光凝定,五年半前的阵痛,余悸。
老父亲的花白发,逐渐随病魔,脱落;步履,蹒跚。整座房屋的横梁,瞬时间,压在我稚嫩的肩头,摇摇,晃晃。
                (六)
满月的明光,第一次,团聚。燃烧着,在收花生的场地里。
我陪老父亲,在吃中秋的月饼,那一抹,难以下咽的月圆呐!也正是在今晚,第一次,我陪老父亲促膝,谈心。
不敢!再多一眼,直面病弱的老父亲。不想!再提起,他恶化的病情。不忍!让母亲支撑,负债累累的家境。
可却于谈话的无意间,谈说到家常,谈论起生死与未来。而谈兴高涨的老父亲,于月光的朗照下,倍加变得,矍铄,生辉。
在同他的这番,对月谈话中。我明明,深切,觉察到,一个大病初愈的生命——
对死亡搏斗的挣扎与苦痛——正慢慢,打进血脉和骨髓;慢慢,深入老家那一垄,长满月光和花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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