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遥远而清晰的儿时记忆里
太平桥正街一号,压根就没有过桥
而永远只有一条灰灰暗暗
不宽也不窄,却满地写着岁月
和温馨的青石板老街道
哦——
那下石梯都要低头弯腰的小巷
和矮矬于地平面老鼠会咬人的黑屋子
那一瘸一跛屁股老是顶个肉包的补锅匠
和经常醉卧街边口吐白沫的胡子老
那屋里永远养着两头大肥猪的老婆娘
和楼上李爷爷从早到晚哼着戏曲的哈哈大笑
那走街串巷吆喝着可赊账的卖猪肉的李大汉
和对面木楼上黄幺妹梳头时看着镜子的呆想
那街那边董老太独子被河水淹死后的忧伤
和被红眼睛长耳兔子遍地打洞的王家祖祖
那流着鼻涕光着脚丫满地打玻璃珠的鄢二娃
和邻居为琐事争得彼此面筋暴裂的嘶哑争吵
那常来我家兜售河里鱼虾的白胡子打渔公公
和主人不在邻居帮着接待热情似火的老邻居
那每个月八块钱包吃包住带大我弟妹的伯姨妈
和麻绳厂里会计姑娘浅浅的低头一笑
那热气腾腾整天如下雨般的豆腐车间
和菜场边三分一个还带芝麻香的烧饼摊
那街尽头两分钱一挑水的破旧的自来小水站
和从小巷上去马路边的糖果店老壶灶
那鲫鱼活蹦乱跳卖两毛一斤的海园商行
和马路上的绿邮局和防火池边的储蓄所
那煤炭堆在露天每日都有汽车过地磅的煤厂房
和长江边清澈河沟里的黑蝌蚪和小鱼虾
那满是鹅卵石长着野甘蔗据说曾是飞机场的珊瑚坝
和半夜醒来从马路上传来的吱呀吱呀的马车声
那火车站里到处躁动的穿着绿军装的红卫兵小将
和两分钱上行一分钱下行的慢悠悠老缆车
那过完马路再上一个坡紧邻派出所的菜元坝小学
和小学下面专卖卤鸭颈子兔脑壳的络耳胡
哦,还有还有
我那瘪着嘴一脸皱巴巴的亲婆婆
没事就拿竹片儿刮着舌苔打发时光的模样
………
遥远了,遥远了
儿时的那个生我养我
纷乱无序而又充满温馨的
如今已了无踪影的
太平桥正街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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