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像


像一把锃亮的苗刀，失去了好牙口
像一株摘光果子的树，遇见深秋

像一管被挤光了的牙膏皮，等待一场焚烧
像一条被拔光了毒牙的蛇，四处窜溜

像一张破渔网，被充军人海



◎我的诊断书


右翅严重脱落
左右心室均黑度不够

双爪长年累月不用导致功能衰竭
对仇恨已无明显反应

舌头长度先天性发育不足
背部多处暗箭伤化脓

胸部多处无名伤缝合异常
通体骨骼硬度异常

满脸沟壑外观正常
双目须做剜除手术



◎余下的这一身硬骨头


余下的光阴，过滤近处苍茫

余下的疼痛，练习嚼碎疼痛
余下的眼泪，修习雕刻眼泪

余下的这二万五千里雷鸣
接济这二万五千里风雨

余下的这三千座山的雪
赈济这一生清白

余下的这一身硬骨头
还有这被打劫过的中年

修缮
桃花源



◎信与不信


本来一直是信的，撞墙以后就不信了
比如真理

本来一直是不信的，撞墙以后也就信了
比如上帝

早岁也是不信会有指鹿为马的活剧上演的
中年以后就信了

起初也信某些国家级的信誓旦旦
中年以后，也就不信了



◎在眉坞城


青铜器本来在土里呆得好好的
他们非要挖出来
连同人家的头发和尸骨
还名曰考古

眼珠子里的黑本来就是漂洗不白的
我偏要倾尽一生
还要偏用这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