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前,我没见过黄河
我的父亲也没见过
工作之前,我没坐过飞机
我的父亲也是
黄河是地上的大物件
比老家的西河沟要宽要长
父亲说,都一样浇地
能长出庄稼,喂饱清贫的日子
飞机是天上的笨鸟
比村西树林里的麻雀要大要肥
父亲说,都一样绝情
翅膀硬了,飞出去就不知道回家
贫苦的日子养白了他的头发
又变成一只隐形的毛笔,在他的前额
挥毫泼墨。于是,他黝黑的脸上
横七竖八出现过一个“老”字
还有“疾病”、“挣扎”,和“死亡”
如今,我时常孤立黄河边,等大笨鸟
掠过平原。看远道而来的河水那
近似虚无的心跳声穿插在巨大轰鸣中
向东是海,向南是故乡,飞机形同大手
跟我“问好”。恍惚中,我弯下身子
试图打捞那个未远的笑容。眼泪落下
目光已浑浊不堪,这才幡然大悟
——那是道别
2016-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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