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一个老人的余生还有多少
我给她擦背时，她翻出了陈旧的皮肉，还有打拱的背
她说，那背痒了一生
说我的手不够力度，搓不掉难熬的痒疾
我看着她跨塌的皮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前方，乳房却依旧充盈
如此审视一个老人的身体，确有亵渎之嫌
她的皮肉下依旧掩埋着十余年的孤寂和十余年的生离死别
可她从不跟人提及
和她一样快要跨蹋的老房子
一直在她身上倾斜着，虫洞追赶着虫洞
她依然爱说媳妇的坏话，改不掉累积了一生的恶习
背痒的时候，时常叫不来孙儿
我来的时候她就叫我
这毫无风韵的、有些丑陋的背，擦着的时候
我对它充满了深情与爱怜
背不痒的时候，就病了
病了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一个人哼到天明
儿孙的问候总是在之后，在病之后，在孤独之后
不病的时候，她就坐在门洞里
阳光慈悲地执行着天地万物
奶奶慈祥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