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

老家的人死了
会请唱道师
香案上
一双天眼
看得见离世的魂

半夜的狗叫
月光般的惨白
提醒着我
这有离世的魂
这有空巢的家


荒原书（二）

酸辣土豆丝
糖醋里脊
苦瓜鸡蛋

端起酒杯
铁，在慢慢地生锈

老王
谨小慎微的秒针
走在华北平原的表盘上

不识字
识世道和人心

寡言
祖国和小麦
内心的高地

荒原上
黄沙漫漫
寸草不生

心悸

风把山吹得摇晃起来
跟着的还有树
树枝上包裹的鸟鸣

山外，一个人的存在让人心悸


忌讳

数到99颗星星时
发现少了一颗

黄鼠狼，倒扣的碗，长辈的名字，死
在农村，都是忌讳说出口的

2011年天降大雪
爷爷的属相是星星


赎罪

功德簿上
2014年黑三2000元
2015年黑三3000元
2016年黑三4000元

门口的石狮子是清朝的
黑三要活两辈子 


梨花落

院子里
梨花开了又落了

姐姐说
母亲想要一口棺材

梨花落了
树枝就成了孤儿


未来那有我的位置

汽车豹子般的掠过
公路留在那里
杨树留在那里
杨树的南边
是一个院子
没有风
没有鸟鸣
没有心结
天空下
旗帜缠绕着碑
火柴盒大小的一块地
偎着它
未来那有我的位置


天使和魔鬼

丝巾围在脖子上
叫围巾
丝巾挂在脖子上
叫白绫

天使和魔鬼
脖子的距离

狗是无辜的

不懂好恶的狗
咬了小二
小二得了狂犬病
狗是无辜的

小二沿着河边疯跑
流水追不上
哭声追不上

母亲从晚年
追到了精神病院
狗是无辜的



老王

拐过三个胡同
路经一座广场
横穿一条马路
错身建筑工地

菜市场人声鼎沸
地里刨出的植物朴实，清秀
和城市有着隔膜
查户口般的挑了四样
扔进篮子时
夕阳不远不近地跟着

家里的摆设
往事一样的陈旧
放到桌子上时
已是三菜一汤

端起了第一杯酒
敬给45年前的雪
端起了第二杯酒
敬给体内的铁
端起了第三杯酒
扬了扬
洒在地上
沉默许久
眼眶终究拽不住一滴泪
对面墙上
一幅黑框白底的照片

朝鲜战争

天空颠倒过来是大地
黑夜颠倒过来是黎明
39颠倒过来是93
一对父子
搀扶着走过天安门广场
他们隔着一条江和枪声


812一周年祭

把蘑菇云还给天空
把土还给坑
把断肢还给身体
把眼泪还给眼睛
把勋章还给荣誉
把黑暗还给天堂

在此留下罪过和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