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北岸,一片辽阔苍茫的乡愁。
大运河静静地流淌着我的基因,岸边墓碑上斑驳的文字写在我家谱的首行,涟漪中的炊烟动感了一脉相传的火种。我的父亲把一个地名写进了闯关东的履痕。而我只是把这个地名填空在户口簿或者是履历表上。
一场文学大赛,使我邂逅了一段乡愁。仿佛一个失散多年的游子忽然获悉了母亲的消息,惊诧而欣喜。我在浏览器内输入了这个地名后,所有的风景不期而至,假寐的乡愁忽然醒梦。
阅读着你的身影和简介,欣赏着你的姿势和表情,就象一张一张地翻阅母亲的旧照片,熟悉而陌生,亲切而慈祥。于是,我便沿着母亲的目光,缘着乡愁的指引,开始了一次数典认宗的旅途。
长城脚下,一种地老天荒的乡愁。
英谈村。霞染乡愁,灿烂似火。800里太行深处栖息着一片红霞,石寨圆窗警醒的目光充满血丝,穿透1000多年的血色夕阳,染红了英雄们关于乡愁的谈题。
开阳堡。诗意乡愁,芬芳如玉。“大明嘉靖三年”的残碑旁,骆驼蓬绽放成《诗经》之外的相思,绽放成一朵洁白的乡愁,装点着桑干河的山光水色。
王硇村。乡愁如歌,悠扬婉转。黑瓦屋脊的耳房里一曲《美丽的北方川寨》的歌声,引领一阕乡愁穿过迷宫般的石板小巷,掠过千层麦浪扶摇云天。
滦州古城。月光抚高涅槃重生的城堡,乡愁失而复得,城墙边的垂柳,风絮飘飞,装饰成乡愁的背景。
长寿村。不老乡愁,源远流长。一条山泉流出长寿年华,流出一泉不老的乡愁。乡愁返老还童。
蟠桃峪村。天上飘落的一棵蟠桃,长成一峰桃状的乡愁,芳香四溢,多少次了,总想尝一口。
广府古城。玉女折腰,乡愁如箭。滏阳河上横陈着赵州桥的妹妹,玉腰竞折如弓,乡愁是弓上的箭,一触即发,时刻期待射圆那一轮残缺。
白洋淀村。汪洋乡愁,何处是岸。天苍苍,淀茫茫,风吹苇低起愁肠。茂密的芦苇荡藏不住荷风,乡愁恰如荷香凌风飞翔,翅指北天。
胜芳古镇。御赐乡愁,万古流芳。“南游苏杭,北游胜芳”,乾隆皇帝御笔饱蘸,挥毫赐名,赐我乡愁之名分。
鸡鸣驿。乡关何处,乡愁谁寄。风尘仆仆的乡愁叩响千年驿道的蹄吟,叩响了霜夜的鸡鸣。加盖一枚圆月的邮戳,血染蹄痕三千里加急快递乡愁。
……
天女峰下,一曲如诗如画的乡愁。
一种乡愁,几多娇娆。我将怎样描述乡愁的具体和抽象,我将何时重返母亲的期待和梦境,我将何处供奉这乡愁的博大和精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一种叶落归根的念头油然而起。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种魂归桑梓的意念急不可耐。
大运河的波涛汹涌着我的血型,墓碑上的文字定稿了我的乡愁,茅屋升起的炊烟预约了我的归期。我必须在夕阳落山之前抵达。于是,我横渡极夜的霜期飞越重山叠水直抵乡愁的源头。然后,以我褪色的乡音朗诵我的乡愁,以我这历久弥新的思情抚摸母亲的沧桑。把我的乡愁写进燕赵大地的每一个村镇,让我的灵魂充盈于冀地山水每一寸时空。回归就是一种胜利,此刻我的乡愁如此销魂。归宗才是一种安慰,此时我的灵魂如此慰贴。
海滦河畔,一片浩浩荡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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