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一只鸟
西 征


1、诗歌是鸟语
    记得读过一段文字，谁写的记不清了。
    大意是：鸟鸣是好听的。鸟鸣是鸟的语言，我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听不懂，但不妨碍好听，不妨碍我们产生美妙的感觉，和联想。
    诗歌多像鸟鸣。
    诗歌是鸟语。
    我也过类似的感悟。比如：诗歌是兽语，诗歌是汉语中的外语，但是没有鸟语更贴切。

2、诗歌是语言天堂
    语言，出现在任何诗歌场所之外，都是交流工具。
    语言，唯独在诗歌中，回归语言的本身，具有纯粹性。
    诗歌是最高的语言艺术。
    诗歌是一个民族语言文化的象征。
    诗歌是语言的天堂。
    从事诗歌写作，不是刻意追求用语言去表白什么，而是凭借语言修为，重视诗歌的文化性，使语言自身具有神奇的文化蕴藏与浸入效果。

3、诗歌是一盏灯
    我们经常提到诗歌文本，习惯就文本说诗歌。
    而事实上，好的诗歌文本，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文本好比是灯，只说灯，就忽略了灯光，以及灯光照见，或照不见的诸多事物，固定了文本的不确定性，限制了它的辅射范围。
    诗歌文本的不确定性，是由以下两方面决定的——
    诗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写诗，也有他没意识到的东西随着语言流入诗中。
    读者按照自己的心灵读诗，未必完全接受诗人的想法，而获得另外的感悟。
    文本以外，也尤其重要。

4、诗歌是语言智慧
    诗歌要有思想，要有感情，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但无疑是缺乏诗性，把诗歌给降格了。
    诗歌要有智慧。
    诗歌是语言智慧。
    这种智慧，可小可大，小到尘埃，大到宇宙。
    这种智慧，来自天赋，与神性。
    写诗，和读诗，都是高于思想感情的语言智慧活动。
    许多时候，牧羊女在高唱，而草原在写诗。

5、诗歌的时空维度
    一天上午，读过几首中国古诗之后，又读了几首外国诗歌，猛然发现两者的巨大差别在于——
    中国古诗，几乎无一不是一景一物的书写，不是一块小格局的抒情言志，不是单一化小语言的精美表现。
    外国诗歌，更多地则是讲究构建时空维度，语言场面宏大，甚至大到对整个人类与宇宙疯狂不羁的书写。
    继尔联想到中国百年新诗，至今尚未摆脱中国古诗小格局的束缚。
    我分析，这是几千年形成的，东方与西方文化思维的不同，尽而导致文化性格的不同，所造成的。
    结论是：中国现代诗歌，既要吸收中国古诗的严谨精美，又要借鉴外国诗歌的豪放大气。

6、诗歌语言的隐蔽性
    在小说、散文等众多文体中，语言是用来表现什么的，表现力越强越好。
    而在诗歌中，语言不但是用来表现什么的，还是用来隐蔽什么的。
    诗歌语言具有隐蔽性。
    因为诗歌是最含蓄，最讲内韵，最忌直抒胸臆的文体。它既要表现，又要谨防露骨，把要表现的东西做一些隐蔽性技术处理，若隐若现，半含半露，多有回味，偶有顿悟。
    这种隐蔽性，是诗歌语言独一无二的性格。它决定了那些分行文字是否可以成为诗歌。而对它是否具有尺寸适度的把握，又决定了诗歌的品次。

7、诗歌语言的意外性
    我向前走了几步
    淡蓝地
    坐下
    这三行诗中，“淡蓝地/坐下”，是意外性语言，是营造诗意的语言。
    一首诗歌，不是每个句子都有诗意，但必须适当地，恰到好处地使用意外性语言，使没       有诗意的句子也生出诗意，使诗歌整体呈现诗意。

8、诗歌是境界
    一只鸟，是意象。
    一只鸟，像清晨微笑的嘴角，是意境。
    一只鸟，不光愿意赞美春天，也懂得为忧伤的人疗伤，是境界。
    一首诗歌，正是这样——
    用意象营造意境，把意境升华为境界

9、诗歌的意义
我越来越觉得，我所从事的诗歌写作，是一种纯粹的语言行为。
它的涉及对象从大地到天空，从微风到星辰，我用它描述万事万物，用它另外构建时间，
创造世界和人，而不追求任何意义，因为意义会束缚我，使我的表达无法完全顺从客观的内心。
    我甚至，让我描述的东西，也失去它的意义，安静地待在那——
    正如田野，在我这样的语言行为中，一朵雪花，那么安静地待在一根黑羽毛上。
这雪花和黑羽毛，使我想到：诗歌的属性应该是软文化，以微量元素的形式存在于各种
文化之中。它的软，它的微量，决定了它只是文化中最珍稀的营养，此外，它不是用来干什么，达到什么目的的。
所以，也许，诗歌的意义就是没有意，而没有意义恰恰是意义所在，是至高的境界。

10、诗人是一只鸟
诗歌是小众化。
一旦进入这个小众化，写诗，和读诗，同样重要。 
会写诗才能会读诗，会读诗才能会写诗。 
不会写诗，只会读诗，那是最伟大的读者。
写诗，不会读诗。读到一首诗，总要发问：说的什么意思呀，我没看明白？
这样的人，写诗，其实不会写诗。
他不知道，诗人是一只鸟。
一只鸟，不会告诉他，一只鸟说的什么意思。让他觉得好听就是了。他觉得难听也无所
谓了。


作   者   简   介

姓名贲晓丹，笔名西征。1966年出生。故乡辽西。现居沈阳。
组诗散见于《诗刊》、《星星》、《四川文学》、《海燕》、《岁月》等刊物；单首《青年文摘》、《格言》有转载。
诗观：诗人是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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