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与濯足之歌》
久病的农夫回到了田野,
日夜行走的流民坐在江边,
这并非令人快乐的事情!
想起在床上荒废的时光,
想起在路上荒废的事业,
这并非令人快乐的事情呀!
快乐早已被世人遗忘,
清白早已被世人丢弃。
坐在这条污浊的江边,
没有鱼从我脚下游过,
为何故?为何躲避
我这垂死的老人?
曾经在京城的欢宴上
高声吟唱,纵情欢笑,
那时宾朋满座,
笑声掩饰了内心的痛苦。
那种生活并不值得留恋,
黄金的酒杯只能把意志消磨。
可是,那时亲人们都在身边,
宝剑也挂在腰上。
宝剑那炽盛的光芒
也会熄灭吗?
它会突然跃出鞘外
把我劳累的腰肢斩断吗?
宝剑应当砍在敌人的脖子上,
喝他们的血,割开他们的皮肤,
在肠子里洗净、打磨,直到发光。
可有时,它却与敌人的酒杯相碰,
发出表示和亲的音乐,我因此而羞惭,
而耻于、而不见容于京城的生活。
离开故乡,来到河边,
一路上,我收集艾草
编织枯涩的王冠。我并非王,
我是流民,是囚徒,
是日夜行走的可怜的老人,
谁?谁看见了我坐在江边?
谁看见了我满布污垢的双脚,
在江水中浸泡了整整一天
依然污秽如初,
我烦了、悃了、厌倦了,
弃之于江水,令众鱼吞食,
可是鱼儿至今尚未出现。
我亦厌倦了宝剑和王冠,
它们的光芒和青春已经枯萎,
在江边疲倦地进入梦乡,
我坐在江边却无法入睡,
无法让衰老的大脑平静,
无法让污秽的双脚重新洁净。
这双脚是被路途所污染。
那是怎样的路途呀!
那是怎样的衰老的过程呀!
昼与夜之间,只有昏暗的一片、行吟的一片;
只有不知不觉地沾满污垢
只有不知不觉地慢慢衰老。
天空尚是如此的模糊一片,
不见天日、不见风雨、不见
我所景仰的速度。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
发生、完成、毁灭……
这躯体、这双脚、这宝剑与王冠,
这不见容于京城的内心的歌!
《大风之歌》
大风吹着吹着太阳就出来了
大风吹得云彩飞扬
呼悠、呼悠地
像羊群在奔跑
太阳出来了
我是个洗脚的老人
太阳出来了
我是坐在江边的流民
太阳出来了
我的嗓子已不能歌唱
太阳出来了
我的宝剑和王冠已经枯萎
白发戴在头上
胡须垂到腰间
大风呼悠、呼悠地吹
云彩呼悠、呼悠地跑
我的脚呀
是两尾乌黑的鱼
《太阳出来之歌》
太阳还是在黄昏的时候出来了
红彤彤、热乎乎
太阳还是出来了
在黄昏的时候
站在西边的山头
这江水在黄昏的时候一片光亮
江水一片光亮的时候
太阳就要死了
江水一片光亮的时候
黑夜就要来了
《黑夜之歌》
黑夜铺天盖地地把我包围
把我包围在江边
天地一时间
浑为一体
充塞视野和内脏
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我的肺沉默了
我的嘴巴沉默了
我的眼睛和耳朵
统统沉默了
我内心的歌
仍然无法唱出
唉,这天地是如此的漆黑一片
这漆黑的一片
吞没我的过去、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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