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砖还嵌在城墙上
但一半已被时光掩埋
一些砖散落在灌木丛中
像横七竖八的尸体
一些砖垒进了农家的猪圈和院墙
一些砖住进了博物馆
村庄错落，小巷倾斜
高压线上的燕子
已经匿逸了四百多个春天
每一块砖都获得了永生
而长城却在生长
就像南北坡的山杏和红枫
刀砍火烧
依然明媚着山野的鲜艳

媳妇楼上没有媳妇
点将台上没有将军
摄影师攀上最高峰
发现只有长城望着长城
村庄偎依着村庄
太阳爬上长城
炊烟爬上长城
铁马金戈爬上长城
五颜六色的游客爬上长城
媳妇楼里的媳妇采了一把丁香归来
长城本身舒展成一幅历史长卷

几行垂柳，一条小溪
那不是董家口
几家小院，半坡杜鹃
那不是董家口
燕山胡乱地在这里转几道弯
那也不是董家口
董家口是一枚生锈的勋章
长城是它黑漆漆的锻带

《小河峪》

小河峪的山一半暗，一半明
暗的是油松，明的是阔叶林

小河峪的岭一半是石头，一半是黄土
石头能开花，黄土会刺绣

小河峪的河很小，像一根藤
藤上长着小花，也吊着几个大葫芦

小河峪的田生庄稼和板栗，也生散落的民居
村庄像天上偶然飘来的一片云

我轻轻地来了，小河峪
河边溜达的几只鸡，看都没看我一眼

只有几只蜜蜂和蝴蝶
钻进了我的耳朵和镜头

望雨亭里挤满了雨声
龙王庙前老去了梨花一树

我爱你。当我登上主峰遥望大海
杜鹃转过脸浅浅一笑，露出了酒窝和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