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名称:华东师范大学
在我面前,是白象般的新娘,后面则是海运大厦
和彩虹写字楼。潮水涌上来,它们像渔夫和金鱼
游出了我的身体。午后,友人与我会合。风起时
移动国家或集装箱。点漆浮雕复刻大航海时代的
锈云,男童被父母拧紧了发条,蹦蹦跳跳。我们
沿货运中心围网曲折南行,时而举目望江,夜鹭
滑翔如一枚陈年邮票,缓缓自水中脱胶。江对岸
东方明珠亦于雾中省略了一部分肉身。我们尾随
善于辨识红绿灯的小白犬,终于消失在东大名路
的公交中。站内换乘后,革命的放射性元素发生
炉火纯青的衰变,似乎我们已然经历了双重朝圣
还不自知。剩下两站时,手持一枝仿真花的老人
也登上了工人先锋号,他精瘦,但车间的清爽与
他的道骨仙风毫无瓜葛。我看到他的体内无间断
生产着胜朝留声机,里头那句戏文眼看就要挣脱
出来:咿呀呀浑忘却天下兴亡,唯记取山中荣枯
然后锚于不出售野鹤的鲁迅公园站。我们就仿佛
两颗无用的螺丝钉被掷出,旋不进人形火。可是
我们会蹚水啊,我们日夜兼程地蹚水,坚信凡未
安排的即为神的一次小型淹没。鲁迅和屈原之间
隔着曾灌醉星群的酢浆草,他们都不如极凶猛的
食材,比如方先生,会念《尝试集》。冒失的猫(1)
从墓前的草坪钻出,一只黑猫复踅入。此处甚佳
松柏间有丰饶的风,上釉后,便可折叠为环形山
胖女孩蹲靠树脚,衣襟被吹开,双手环膝如绣墩
难道不是软弱在催熟我们吗?积雨云萎缩成瞳仁
正预备花八十年的时光慢放英勇的日落。八十年
足以平复一切必死的爱。现在我们所坐的石凳下
假寐着地铁八号线。列车三五分钟一趟,地上的
事物,定期荡漾波纹般的迷宫。条条幽径通出口
出口恰是迷宫的宿疾,永远无法治愈。一种命运
我开始学会承受,你也不必怀疑在最好的视线中
虚空开阔于全部正确。人流随悠扬的黄昏萨克斯
飘至梧桐旁实践口述史,像一团坚持直立的落叶
这个时节不允许有落叶,而开败的灵魂比艾草更
适合泡雄黄。雄黄是什么黄,恨只恨,我无大杓
泻鹅黄,但见小舟浮鸭绿。我用空空妙手,摄走(2)
所有的水:公园的水,黄浦江的水,“脑海波起
通于汨罗”——都是同样的水。返回时,远远地(3)
我们瞥一眼插满旗帜的万国建筑群,它们像极了
刮自深空的沥青。是夜,小朝廷的将军跃马归来
尚不知君王动了杀机。惟有鸟鸣友善地扑空我们
我知道日子还年轻,还来不及失败,来不及等待
一场枯涸的起源。我要默默歆享你黑暗的心,却
羞于望江。江底有他们残缺的脸,从未被鱼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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