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阳、老人，小狗和船一
灿烂的夕阳，
还挂在苍茫的山尖，
耀眼的余辉，
放射出缕缕金色的光线，
连接着天地山水间。

一只孤独的小船，
飘荡在浩瀚的江面，
两只江鸥在船的上空盘旋，
嘻戏追逐着，
打着补丁的白帆。
一个老人沉默无言，
一对白眉下深敛着
鹰隼般的双眼。

夕阳走到了山的那边，
月光在水面上跃跳舞旋，
天空悬挂着繁星万点，
一股酒香迷醉了
围护着小船的空间。
鱼的窜跳象音符串串，
老人苍老的歌声
将黑夜的寂静冲淡。

酒盅，小菜、魚干，
黑夜、灯光、还有缘缘，
缘缘是一条咖啡色的小狗。
在一个寒风嗖嗖的夜晚，
缘缘凄厉哀吠在江边，
老人省下了一碗汤泡饭，
并把它抱进了凄凉的小船。
从此后风里来雨里返，
老人和缘缘相依为命度光年。

老人恼了缘缘撒欢，
老人一笑去了烦，
缘缘病了老人惜怜，
缘缘欢娇壮如前。

微弱的灯光影映着小船，
小船无拘无束飘荡任由白帆，
白帆怀拥着夜风江上乱转，
风大了、风猛了，
老天变了脸。

乌云在夜空上滾翻，
星月隐匿于深深的黑暗。
老人酒兴正酣，
老人泪盈双眼，
老人凝视着一幅照片，
那是她逝世多年的老伴。

童年时他们小手互挽，
欢乐在小道乡间。
到了情窦初开的那年,，
朦胧的爱和含羞感，
却让他们情不得已的疏远。
后来他们央求
各自父母予以包办，
终于如愿以偿，
走进了爱情神圣的宫殿。
他们的儿女已长大成材，
孙儿出世承欢在他们的膝前。
苦水里浸泡了大半辈子，
终于迎来蜜糖般的甘甜，
老妻却如尽油的灯撒手人间。
从此老人性格大变，
少有欢笑沉默寡言。
他拒绝了任何人的搭桥牵线，
他说的话让人难过心酸，
活着的只是我的躯壳，
我的心和灵魂已随同老伴，
一同葬于那座青山。
老人又解禁了酒烟，
老人时常以泪洗面。

终于有一天，
老人修复了久搁不用的小船，
他们夫妻同是渔民的后代，
出生起就生活在风波浪尖。
小船装载着他们无扰无虑，
稚嫩的童年。
那是一条他和老伴，
赖以生存的小船，
载满了他们的痛苦
和欢乐的小船，
是见证他们爱情似火
难舍难离的小船。

老人离开了儿孙，
老人告别了城市的喧嚣，
任由儿孙的哀求，
毅然决然，
带着回忆和温旧的心念，
用心灵去抚摸旧景的再现，
独自回到他们永爱的空间。
直至有一天他遇到了缘缘，
少许的微笑，
才时而会回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老人思妻泪流滿面，
酒精和回忆已把老人醉瘫。
他对舱外的狂风暴雨听若不闻，
他对缘缘的狂吠燥动视若不见。
狂风挟着暴雨侵袭着小船，
小船在风口浪尖打转，
小狗缘缘边狂吠，
边把老人的酒杯撞翻。
老人一怔，追着小狗出了舱间，
风吹乱了衣衫，暴雨如豆迎面，
老人这才感到船翻人覆的危险，
老人疾步返回舱内，
包好老伴的照片掖在胸间，
迅速冲到船前，
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
在这千均一发的瞬间，
缘缘一口咬住了老人的裤管，
老人顺势抱住了桅杆。
而小狗缘缘却跌入了
浪涛汹涌的波澜。
老人大声呼喊着：缘缘！缘缘！
也飞身而入无情的浪尖。

亮光微现，
曙光已出现在地平线，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新鲜。
三三两两的人们散步在江边，
趴卧在水草丛里的老人终被发现。
人们把老人抱上了岸，
只见他脸色苍白微张双眼，
气喘吁吁浑身发软。
人群中一声惊呼，你们看
他是渔翁老袁！
是老袁，那他的船，
还有小狗怎么不见？
老人身子微抬手指江面，
嘴角发颤热泪涟涟。
好心人拿来衣服，
老人拒绝换，
好心人拿来早点，
老人无心咽。

忽然，人群发声高喊，
快看，那是老袁的船。
船帆已破碎不堪，
但船身却完好依然。
它就象刚刚经受浴血的一战，
载着胜利威风凯旋。
越来越近，
人们又看到了小狗缘缘。
老人快步矫健，
飞身跃入江面，水花四溅。
老人托着小狗上了小船，
人们发现缘缘紧咬着
系船的绳缆。
老人神采飞扬划着小船，
靠向岸边。
人们帮他把缆绳绑在
一枝老柳的躯杆。
老人慈祥疼爱的
把缘缘的身子擦干，
自己也换上了好心人
送来的衣衫，
然后他们又一起
分享了人们送来的早餐。

老人精神焕发红光满面，
解开船缆，
缘缘和着老人的脚步
一同跃上了小船。
老人双手抱拳向人们
致感谢道再见，
缘缘后腿站立，
前爪相合做作揖状，
嘴里也发出感激的叫唤。

老人用船篙在岸边
飘然一点，
小船急速而去，
象枝离弓的箭。
晨风飞扬着老人的白发，
晨曦映红了老人坚毅的脸。
旭日普射着霞光万点，
江水流动着金色的波澜，
破碎的船帆，
象受伤的战旗，
高高飘扬着无畏和勇敢。
老人的生命之火更加焕然，
老人带着顽强的小船，
还有那只勇敢可爱的缘缘，
奋身拼搏在浩瀚
汹涌澎湃壮阔的江之波澜……。
         2016.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