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关菊花什么事。
你在乡间，把路人误认为死去多年的老父亲。
与之饮酒，谈农事，看到一片枯萎的玉米林
 
慢慢地被砍到。
玉米杆被归拢，规规矩矩如同
小学里带着红领巾的少年。
一排排整整齐齐地被赶到固定位置。
 
酒精让你易于接触。大声谈吐，
跟一只刚出生的牛犊
比试胆量，和对坏天气的适应。
 
直到大雨来临。
你在山村里，一直一副醉醺醺的
烂模样。嘀嘀咕咕的整个下午，
你有时候谈到爱情，过早死亡的
 
一些亲人；大多时候你含糊不清
咒骂你的城市。
雨一直下。你坐在屋檐下
 
把喝酒，当作农事中的一件。
 
2
 
事实上，酒来源于汗水。
你知道的，玉米或者稻谷内涵的水分
只有一部分会变换为你杯子里的液体。
 
很多时候，它们负责
让一只乡村的胃部感到充实和温暖，
如同你我。
你负责贪恋人世，我负责诋毁人生。
 
对这个世界各有参照。
当你仰头，饮尽杯中酒，
是否会看见，一滴滴汗水，温软又暴戾地奔腾而来？
 
如同水流，如同嚎叫的前行的那些年的
光阴；
如同马达轰鸣的整个大时代和一声不吭
的半个人生。
 
3
 
黄昏时分你独自读诗。
在诗意的乡村，没有人和你
谈论诗歌和人生。
对于乡村而言，生命如同炊烟，蔓延悠长。
 
但终将消隐于无尽长空。
而你趁着黄昏，
让自己绵长如一句厚重的诗，以省略号结尾。
 
酒精让你更能懂得一句诗的内部。
如同，盗墓者才知道
深夜里的泥土，有多神秘和温暖。
 
事实上，懂与不懂并不重要。
重要的事情仅仅是，
黄昏来临，你在饮酒，风在吹
一首诗安静地摆在那里。
 
4
 
陶先生跟你差不多。你们种豆，饮酒，和邻居闲谈
把一把光阴，生生地饮下去。
 
不同的是，陶先生
面对五斗米目不斜视，在乡村
理长势可怜的豆苗。
而你的庄稼，长势良好，好像这时代里
 
疯长的高楼。不，确切地说，
庄稼也不是你的。
一年中，你大多时间，在城市里，
出入于单位大楼和宿舍区。
 
像落魄的英雄。
从乡下带来的烈酒，有时候充当催化剂。
让你说说身体里的痛；有时候仅仅
是麻醉药，让你把世界看得
 
再美一些。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