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流过我无韵的诗歌

作者：万建平

蓦然回首，千里之外
一轮旭日，正以其灼灼光华
照耀着我的朝歌和诗歌
我听见，五千年的晨露
沿着草叶细微的脉络
向大地深处汇集、沉积，然后
滔滔成“一河诗赋唱九州”的淇水
润泽神坛上的社稷

我站在神秘的太极图形中间
目光追随淇河转了一个180°的弯
越过王的盛宴，妃的媚笑
和脂肪过剩的殷商；越过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的遗址
和荆轲霜一样寒冷的白骨
携一缕月光落到了摘心台上

我的心开始隐隐疼痛
我想祭祖，却只能认一棵野草为宗庙
月亮的心灯，把冷冷的光芒
锲入三千年废墟疏松的骨缝
照亮我，把远去的故都高贵的瓦砾
刀剑上锈蚀的锋芒，鼎祚上掉落的青铜
一点一点收进我无韵的诗歌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此刻，肯定没有人知道
一个诗人的忧伤，要承载多少沧桑
才能够洞穿岁月与时光
把怀乡的忧思种植在我的灵魂之上
一个王的后裔，要经历多少苦难的洗礼
才能够默坐于淇河的岸边
用如诱如饵的语言，垂钓远去的朝歌

我不问淇河的渊源与流长
不问故都的朝霞与夕阳
不问鬼谷子的神机妙算
在我的书橱酣睡了多少年，甚至
日月乾坤如何暗换一个民族的卦象
这一生，我习惯了用一部线装《诗经》
做枕头。习惯了在梦中聆听清浊的淇水
流经某一页时自然流露的喜怒哀乐
如果，突然有泪水把我叫醒
我会像一个噩梦中醒来的孩子
抱紧自己的母亲一样
把《诗经》的社稷抱得更紧、更紧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我的朝歌
再不能丢失我的诗歌

2016.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