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的阴山



积雪的阴山
是北方大地上
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

我的赞美不会止于它的博大高深
在那宽阔的额头下方
在深沉的沟壑和皱褶之间
积雪用它深情的笔触
勾勒出细长的眼睛和紧闭的嘴唇
像一位古代的武士
白云的胡须在他的颌下飘动

我喜欢它的内敛和沉稳
有些话不必多说
有些爱情束之高阁
就像一首歌的副歌部分
必须来自一个蒙古人低沉的嗓音

这短暂的美
犹如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
照亮了衰草和流水
也照亮我在冷峭的岩石上
用白雪写下的春天的诗稿

积雪的阴山
让我在遥远的北方
让我身处边疆
却一刻也不敢懈怠
不敢停止眺望



细碎的雪

细碎的雪
迈着细碎的步子
没有形状和声音
如同那些细碎的光阴
不知不觉
覆盖了河流和道路
不知不觉，覆盖了
我的半生


鹰

一只鹰立在悬崖边缘。山的顶峰
周围乱石嶙峋寸草不生

雪在下。而鹰
一动不动

一场雪可以覆盖无数座山峰
却无法
覆盖一只鹰

抖落身上的积雪和尚未融化的体温
群山涌向一只鹰。世界白茫茫一片
鹰是这世界的中心



林中残雪

是事实的部分真相
是冬天的厚度和叠加
是天空在湖面上的倒影
是斑驳的阳光在人间
一段未尽的旅程
是飞鸟，是树叶
是那些终将逝去的
美好事物的组成部分
是被覆盖的春天或怀念
渐行渐近
是我们年少时的理想和情怀
渐行渐远



观察一只喜鹊

我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观察一只喜鹊的动静
它在林间的雪地上踱着方步
慢慢腾腾，像一个人
沉缅于那些与雪有关的事物
继而开始跳跃
两只轻巧的脚趾划出优美的弧线
一片雪就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黑色的琴键此起彼伏
分明有跳动的音符
从它的身体下面流出
这样的场景让我有些着迷
秋天的时候
我曾经看见成群的喜鹊
在附近的树上逗留，它可是
它们其中的一只？下午4点30分
冬日一天中最好的光景
一个人可以像我一样
在园中散步，也可以
安坐于房间里
读一本喜欢的书
而一只鸟，在洁白的雪地上
跳着属于自己的舞蹈
享受不为人知的孤独
西斜的暖阳，不时
在它的羽毛上闪几下
一翼黑色的燕尾服中间
那种靛蓝色的光泽
只有坚硬的金属，或者
柔软的羽毛，才能发出
一天将尽
空气中泛起炊烟的气息
我不知道
这鸟儿今夜将在何处安栖



一场大雪的诞生

那是一只白色的大鸟
在气流的漩涡中鼓动它的羽翼
那是无数朵白色的焰火
由高处跌落到低处
葬身于黑暗之中

那是一场大雪的诞生
一片雪后面，紧跟着另一片雪
就像光阴的后面紧跟着光阴
一个人的后面，紧跟着
另一个人


初冬素描

赛汗塔拉草原上
立着几棵孤零零的树
脱光叶子的枝桠间
露出硕大的老鸹窝

幸运的枯草在风中瑟缩
而那些不幸的部分
被割倒后打成了草捆子
远远望去
就像一片荒凉的坟茔

远处的阴山一夜之间变得瘦削
即将归圈的马群
在夕阳中慵懒的前行
最后一匹马上
坐着孤独的牧马人

几只鸽子在灰色的天空中盘旋
一片羽毛摇摇晃晃
冬天的第一片雪
就这样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