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  河（组诗）


当天空开始慢慢变蓝
那些来自先秦的婴儿
赵国  或者卫国
躲进春秋的历史里
渐渐静谧下来

这时候，你应该路过生命中
最美的诗句了
而我，将路过一条最美的河流
至于那些不能成为什么的小舟
请让它缓缓流过
3000多年前我曾经挥舞的衣袖
  
我知道，你依旧躲在
一片细小的竹叶里
用诗歌轻轻地捕捉
那来来往往的季节
左岸和右岸在相互吟诵着
不远处，炊烟刚刚被清晨举起
有人就开始熬制
厚重的《诗经》

还是找一些
属于我们自己的花朵吧
悄悄地绽放成
一个小雅的样子
不远处，谁在又一次捡起时光
捡起那些最古老的诗句
轻轻地投入
淇河的每一片波光
我愚笨，只能听到回声
“瞻彼淇奥，绿竹绮绮，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

这是那一个春天
我用左耳听到的
最早 最真的诗歌
只有从远处吹来的邶风
和一群与青春为伍的少年
才会在淇河最美的源头上
轻轻地将它们采摘




鬼谷子


当我寻找你的时候
你正依偎着一座山
而远处，无数个黑夜
从身边缓缓落下
天空被云压得很低
有梦从大地升起

这一定就是中原了
因为我看见
一朵云刚刚被风吹醒
被遥远的春秋和战国吹醒
于是，那些书写了
很久很久的文字
带着细小而透明的故事
从云和梦的低处
悄悄地爬上了  
历史的台阶

我知道，你走的太远了
需要一个太阳下 
最安静的地方
慢慢地打磨出一生
于是，你把自己的一半
变成了云和梦，以及一座山
而另一半 你亲手交给了神话和传说

可以叫醒你吗，鬼谷子
我想在你的山下种一朵花
种下孙膑和庞涓这两个孩子
你并没有正面回答
静悄悄的样子
恰像你一生的轨迹
在对面的山谷里
诗意地隐居

我猜想，你不愿面对
面对每一次人间的陌生
或者，今天你又要出去收获
收获那遗落在天地之间的阴阳、纵横
或者是某一部兵法

真想看到你最初的样子
问问你到底是不是王诩
当默默打开《史记》时
我仿佛看到
你还在那段文字中
若隐若现地走着















               



  朝  歌


开始的时候 
你只是一个叫沫的婴儿
有四个年轻的男子
武丁  武乙  文丁  帝乙
像父亲一样路过你
也许——他们只是路过自己的人生
你并没有醒来
只是一次又一次地
重新长大
直到，那一天
帝辛从远处走来
从3000多年前的战场上
像半个巨人一样
把你高高举起
举过了殷的脊背
你就变成了朝歌

其实，你还是个孩子
一个住在中华文明发祥地的孩子
玩耍的时候
喜欢抚摸历史的墙壁
箕子、微子和比干
那些刚刚从文明中走出来的人
被你轻轻地画下
画在一片又一片竹简上
那些历史送给你的
你送给了寻找历史的人

你还喜欢下棋
让春秋和战国勇猛地对弈
每一次的胜负
都有人像时光一样悄悄地离去
只有你，坐在残局上
用废墟摆弄出
一次又一次繁华
当牧野的那场风吹来时
你似乎变得饱满起来
我知道，那里面全是沧桑

这时候，也许帝辛——
那个用手掌触摸过你的人
还站在你的手掌上
摘下属于夜晚的星辰
那些夜晚其实也属于你
而最后一颗星辰坠落后
你再也等不来西周
只是，不远的地方
武王在为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