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明如此美丽
胭脂红的天空，太阳
悄悄把小脑袋瓜儿
探出云层
平仄押韵的大地
用花朵做梦果实歌唱
为了恪守诗的善良
我把黑龙江
一千八百多公里的风尘
丢弃在铁道线上
当我看到
那座叫做鹤壁的城
风华正茂地站在我面前
正微笑，默视
然后拥抱
用手拍打彼此后背
　　　　
二
　　
写不出一条河的深度
正如我
无法丈量诗歌的源头
抓一把水在手
却不小心
被水暗藏的匕首所伤
眼睛能看到的
都是被遮蔽的
在淇河，我不敢说
那散落在浪花上的阳光
和线装的历史
我能一一
叫出他们的名字
但至少从《诗经》里
流淌出来的句子
我还能
摸出当年的温度
　　
三
　　
青草是观众，柳叶
在淇河随波逐流
我无语，你耳边长发
将嘴唇擦出火花
坐在长椅上我多么希望
就这样傻傻地对望
所有虫子都闭嘴
所有的花儿都开放
如果能够：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亲爱的，我这就
变成追爱的蜻蜓
轻轻地
掠过你涟漪的心波
在水的五线谱上
奏响，爱的乐章
　　
四
　　
一些人来了
一些人去了
我仍在大伾山面前垂首
像静坐枝头的晨雾
岁月深处的青苔
念着：
生死涅槃，犹如昨梦
菩提烦恼，等似空花
而那天宁寺、太平兴国寺
将在我的诗句里
不动不静，无生无灭
无来无去
而大光明大快乐大自在
我不敢独享
我要把
左手抚膝，右肘曲举
大石佛独有的阳光
送给远道而来的男男女女
保佑他们永远做一个好人
好人，有好报
　　
五
　　
上山古道
有美丽传说和故事相陪
便不觉得累
尤其当我看到
瓦蓝的天挂在翠竹上
晃动风的草香
我不知与我同行的人
有几人心事变软
又有几人暗生喜悦
曾经失去的
现在拥有的都不重要
在云梦山
历史就是历史
留下的便站成了风景
传说里的那几朵硝烟
此时
正陪着鬼谷子
在古树下观棋，听风
　　
六
　　
路过浚县的时候
被《诗经•小雅•鼓钟》
撞了一下腰
水灵灵的紫薇把谁召唤
枝头摇曳的女贞把谁装扮
跑过我身边的情侣
谁把谁的手轻叩相牵
古城墙允淑门
是谁的静谧，惬意
这幸福时光
让两只未曾谋面的山雀
一瞬间爱上了对方
深吸一口气打开心门
鸟语和花香不请自来
心中有美景
眼前都是风光……
　　
七
　　
看见线装的《千金要方》
隐现在太阳光下
旺盛地分蘖绽蕾开花结果
看见仙风道骨的孙思邈
坐在树荫下，给后来者
配一剂
叫做“心系苍生”的良药
看见前胡
沙参、紫草迎风梳理长发
看见山茱萸、金银花、天南星
站在山脚辨识脉理
看见当归
与葛根在一朵花里修炼
看见五岩山披着蓑衣
在嫩绿的山歌里
唱出小雨，清风
诗歌里的干净和轻盈
　　
八
　　
有人汲水，有人说话
一枚枚鸟鸣
在飞檐骑楼古井镂窗间
盘旋、蹦跳
有捉迷藏的笑声吹动
走廊的风铃
有被阳光牵着的阿婆
东走走，西看看
有花一般的姑娘
在青藤的绿荫下发呆
西装革履的我
不能往里走了，再往里走
我怕被李家大院
独有的寂静缓慢和从容
所吞噬，同化
轻轻地，像一尾过路的鱼
告别眼前摆手的雕檐
石狮壁画木门和对联
愿它们在梦中长醉
永远
于喧嚣中保持淡泊朴素
　　
九
　　
当暮色
被街灯不经意间碰翻
一杯老酒
慢慢浸润我将要告别
双眼
看着送我的
荆轲、鬼谷子、孙思邈
我把许穆夫人送给我的
重新被
打磨抛光的分行文字
再次一饮而下
与诗意的城市同行
与传说轻拍细浪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感谢鹤壁的四天三夜
感谢提灯
陪我走过诗歌长廊的罗贯中
感谢淇河
在此岸与彼岸之间
接纳我，包容我，认可我
给我更广阔的爱
让我还有勇气
在鹤壁
临水而歌，临水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