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次回故乡
路过河下塅
我都看见大片大片的血
在天上 在树梢 在山尖 在屋顶
在小河中静静流淌

1935年的我还没出生
冥想中那时候的我
骑在牛背上
对牛吹着悠扬的横笛
听到枪声隆隆响
看到炮火连天
来自无数我辨识不清的方向
我拍拍受惊的老牛
别怕 我们相信正义的力量

（二）

岁月的洪流滚滚向前
潺潺如溪水渊远流长
历史已翻开新的诗篇
敌对者已被彻底埋葬
铁锤和镰刀
依然在岁月深处铿锵
我在一次次回乡的途中
打开历史的褶皱
心情激荡

（三）

激烈的战斗啊
尖刀班的勇士们勇向前方
在王公排 在枫树窠
却未能突破民团的罗网
九个鲜活的生命
变成了星火、种子或花香
洒遍宁化、清流、归化
播种在长征路上的故乡
或者他乡

激烈的战斗啊
20余米宽的狭长山垅
见证我弱敌强
数以千计的敌方正规军居高临下
红军五百多人在山谷中无处隐藏
笨重的行李不会还击
后退又是民团迎面的恶狼
腹背受敌的部队
还有敌五十二师主力增援的机枪
向着炮火前进
成了红军部队唯一的方向

激烈的战斗啊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没有选择的革命志士们
以死相抗
在绝境中奋起
决不做待宰的羔羊

草鞋迎战马靴
步枪指向机关枪 不卑不亢
土雷对阵手榴弹 迫击炮
大刀长矛木棒 还击武器精良
树林 土包 草木为敌人作掩护
红军战士的掩体只有彼此身体和行囊

首长带头冲锋
已没有时间立军令状
子弹交织撕裂战袍
辉映胸前闪亮的军功章

指导员目光如炬
想把敌人熔化在怒火满腔
烽烟中无畏向前
战火染红了破碎的军装

旗手高举着工农红旗
直指敌人的心脏
旗语猎猎
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响

书记员在枪林弹雨中
记录誓言、遗言或者念想
记录活着或者死去
记录一曲曲史诗般的绝唱

司号员吹响冲锋号
吹出向死而生的悲怆
集结的号角
震颤敌人脆弱的心房

卫生员四处奔走
为伤员包扎、止血和疗伤
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
和被炸剩一半的药箱

战士用躯体吞噬弹药
任凭鲜血漫透胸膛
为了争取革命的胜利
用生命去书写荣光

杀敌的勇士
用伤口抵挡枪口 无比坚强
贴身肉搏战
与敌人针锋相对 丝毫不让
有勇士倒地
有更多勇士继续 慷慨激昂
赤手空拳 紧握敌人的利刃
目光刚毅 冰冷而倔强
让敌人恐惧 退缩 逃避
失去了不可一世的猖狂 

鲜血溅在树枝上
在无数枝叶上开花 怒放
鲜血流入河水中
在水中盛开 荡漾
鲜血渗入黄土地
在孕育明日的栋梁

前仆后继
一个又一个英雄斗志昂扬
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视死如归者豪情万丈
无惧枪林弹雨切割肉体
用铮铮铁骨迎接锋芒
100多名勇敢的战士
燃烧成冲天的火光
六十多壮士慷慨就义
誓死不降
终于铜墙铁壁被撕开
四百多红军突出了敌防
长征起点上的宁化大地
血与火考验了革命人的梦想
前进的旗帜啊，旗帜
在战火中高高的飘扬

长歌当哭啊
山河也痛得失去了颜色
夜幕赶走血色的残阳
红军在黑暗的掩护下寻找光明
北上安远张坊
河下塅激战结束
新的征途 开始启航

（四）

灰烬渐渐冷去
山野复归莽荒
三万多三明儿女投身革命
为国  为家 为理想
征战大地苍茫

毛主席如梦令唱响大江南北
红军挥师转战井冈
之后万里长征
胜利会师陕甘宁
奋发图强只为兴邦

（五）

我出生在和平年代
打土豪 分田地 开粮仓
只在祖辈的故事里
一次又一次的听讲
战火纷飞
以及解放
尤其是著名的激战河下塅
这些事我都没有印象
我只在史志之中 故事之中
默默斟酌
试图还原一个我没去过的现场

河下塅的小河流逝了岁月
英烈们的片段
我从来不曾遗忘
在一遍遍的揣摩中
浮现一个又一个生动的脸庞

我不知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
你们来自何方
我只知道
河下塅的小河里
流淌着你们的鲜血和希望
如同流淌在我的血脉里
直达我心中央
我只知道
枫树窠的山岗上
风声似慈母殷切呼唤儿郎
如哭如诉呜咽凝噎泣血
声声断肝肠

每次路过河下塅
我都对满山红叶
细细端详 细细端详
无论春夏秋冬
都鲜红欲滴
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
是先烈们的鲜血滋润了枝叶
还有血肉与躲干肥沃了土壤

静立西山的无名烈士碑
铭记1935年河下塅的悲壮

（六）

我知道的是
激战河下塅 是一场小仗
却是工农红军革命志士
在中华大地无数个战场的缩影和塑像
无数次大小战斗
无数先烈献身热土
万里长征路 起伏跌宕

有名的 无名的英雄们
共和国都不会遗忘
无数烈士的鲜血
染在共和国的旗帜上

有无数先辈们的舍身取义
共和国才迎来今天的辉煌


2016.5.30于九龙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