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察时间的鸦群落于公元前某个遍插刀剑的历史悬壁上,
而后扭动着文史的小屁股一溜烟爬进贪婪的洞窟,
想象一滩墨汁随沉默着的宫廷画师沉默着的毛笔沉默落下,
纤维纸皱褶成一轮浅月、升出浓重得阴影,
嵌入红墙碧瓦、凝固的深井。在汉史,在帝王的半张残面。
不懂贿赂的宫女不是个好宫女:美人儿安静。
淡眉上的望穿秋水安静,静如幽宫闺房的一抹清香。
宏伟的宫殿更安静。
安静地听不到哪怕半根银针坠地的声音,
只有风在雕龙的檐角嘶吼,与野外猛兽的咆哮声合韵。
阵风吹过西汉摇曳着的青铜、花朵,吹过长安城外,
阴山下,两个庞然大物的默契正合力撞出,一片
纁袡前的静默,如一只人手在无声的花丛中胡乱游走,
美,在两只巨兽耳鬓厮磨的口水直流里吐出花容,
美,又如风云的浪尖猛烈撞击,晃悠着荡出明月。
她的牙齿洁白如羔羊,她的脸蛋伴着诗经,
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她的手指,纤柔如烽烟的韵尾袅袅着飞天的舞姿,
她的细腰,娇嫩如空谷幽兰秋水共一色长天风华,
自请汉婿的老单于只一眼便深深沦陷于她的美。
民女可做公主被赐予,——唯有美是永恒而高贵的。
自此,历史的色彩的编钟就:在捡了便宜胡子拉碴的
呼韩邪,满心欢喜跪拜谢恩山呼万岁的恢宏大殿;
在回声高悬的漩涡里:被后世文人墨客们反复敲击,
荡出一层又一层或庄严,或咸涩的光晕。
在祖孙三代穹庐似的羊毛毡帐里读书弹琴,在暴力之美
和香甜的体液中流放仁慈的和平——
在呼伦贝尔草原奔驰的马鞍上缝纫羊皮袄子,
在烽烟之妖的尾椎骨之下,撒下粮食的种子,
缀着彩虹和浓烟的,半个世纪的动乱:结束了。
想象一朵报春花儿随草原的敬意隆成一座翠玉的青冢,
任凭历史举日月之眸:去赞美、去沉沦或遐想;
唯有一群思乡的大雁驮着山川和河流,归来一翅沉重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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