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粒子哂笑着漏风的谷仓
房里的屋梁咯吱作响，锥心的炉火
暗淡无光。就连年少无知的孩童
也在睡不暖的炕头吼着娘
换新房。路过的人从不进来拜访
鄙夷的目光在打量这一辈人
过不完的贫穷和破旧模样
再看那臭小子，石子打碎了
是这老屋不能再老的玻璃门窗

老式的锄头挥下
汗水把禾苗灌溉长大
年迈的父亲不会劳作，母亲哭红眼眶
在农忙。可收成被拦截
剥削在抽走庄稼人的血汗
以及那老一辈的希望
最后骨骼突兀
瘦得，盖不起一间像样的小土房
                  
           魂魄
                
爷爷入了土
种下了他自己的魂
坟头醉酒的是我
睡了黑夜所有污浊
后来太阳照常在墓前升起
而老屋无人照看
野猪把篱笆践踏变形

那些曾经引以为豪的团圆
只在深渊里冒着芽尖
长成不善谋生的命
偶尔写两段遭人排挤的词句
到白丝也渐渐爬上黑发
我的魂儿啊，正披着轻纱

思念在年少的诗歌里哭泣
温存跳进湖里
渐变得荒凉
就连爷爷坟头的花香
招引着那些魂儿
成了文字编织的希望


                    微尘
             
凳子在院子里生长，青苔爬上壁虎的藤
多半是醉酒后的摇摆，震落了烟袋上的尘埃
鸟儿分散飞走，怕惊扰了一旁沉睡的松柏
几时的花开，已再画不出年少的感怀
                                                            
烟火在天空中划过，大雁从南方归来
可年迈的爷爷啊，你的魂魄在何处做客
散落天涯的骨灰，又呛了哪些昧良心的魑魅
还有四散逃离的魍魉，以及撑着黑夜挡雨的谁
                             
土地在倒下的尸体上生根，冒尖的是参天
万物给以滋润，百兽供奉无边
可与阎王作伴的爷爷，那天空的一星微尘
是不是你回馈世界的眼泪

                  
                  故乡

那个我出生的地方，在我回去的时候
瘦了一圈。踩着的黄土
和过去一样，装饰着裂痕
还有常串门的叔叔阿姨
白发和皱纹让我快认不出模样

多少年了，我的背井离乡
总在别人的抱怨声里
失眠总打破夜的冷清、寂静
只听得见有人在说
曾喂养我童年的几亩田地上
有个缠绵的名字
和诗一样

                  母亲的呢喃

母亲在抱怨
叛逆期的儿女，贫穷的父辈
还有工厂一层不变的生活
生了茧子的手
早捂不住，屋里的邋遢
醉酒老汉的扑鼻之气

抱怨开始生长
囤积着，癌症与毒瘤
母亲总说她健康，劳动不顾昏天黑地
却偶尔被马桶发现
咳出那一口血，脸上的撕心裂肺

母亲很后悔
年轻的容颜朱黄，曾经的梦想断章
喝了一碗婚礼的喜酒
坐稳了，别人家的土炕
养家糊口，消磨时光

后悔早已变质
反了胃的面包，被爱情的谎言掩饰
几张面若土色的画像
吞掉了，无端形成的怄恼
还有卑微生命里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