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访“自然诗人”李少君:
他写诗,被广为流传,被姚晨、海霞选中朗诵,点击百万
他写诗,细腻生动,以至于有人想见诗中的“家中小女”
他写诗,带读者走遍山川河流,携自然入文,为大地作传
抒怀
树下,我们谈起各自的理想
你说你要为山立传,为水写史
我呢,只想拍一套
云的写真集
画一幅窗口的风景画(间以一两声鸟鸣)
以及一帧家中小女的素描
当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树下
很多人读了李少君这首名为《抒怀》的诗,都好奇地想见一见他在诗中提到的“家中小女”(实际上,他目前并没有女儿)。不止一家房地产广告软文,引用这首诗,给楼盘描述增添诗意。
除细腻温婉,李少君更多的诗是刚健、质朴,浑然大气的。比如,在《神之遗址》中,他这样写九寨沟:“通灵的人总是在瞬间领会,立即策马追逐/高原上到处是寻觅神之身影的春忙景象。”在《鹦哥岭》中,他写出这样的句子:“而观测室里也记录了鹦哥岭近期的两件大事/一是十万只蝴蝶凭借梦想飞过了大海。”
李少君是谁?60后诗人,文学批评家,曾任《天涯》杂志主编,现任《诗刊》副主编。创作有《自然集》《草根集》《诗歌读本:三十二首诗》《蓝吧》《在自然的庙堂里》《那些消失了的人》等诗文集。
在李少君看来,诗歌是一种“心学”,“诗歌感于心动于情,从心出发,用心写作,其过程是修心,最终领悟意义,以语言创造出既能自我安心又可安慰他人的‘境界’,故称之’心学’。”
李少君认为,当下的中国诗坛,正在进入一个当代诗歌美学典范的建构阶段,“当代诗歌要多方面学习,对外向西方学习,对内则需要向本土、向传统寻找资源和动力,从而最终建立中国人的现代意义世界,包括生活的、美学的世界。在这个阶段中,对每一位有追求的诗人来说,努力在艺术上自我超越,创造出独特的美学形象,将是非常值得的诗意旅程。”
《常熟记》里的江南小城、《敬亭山记》中的敬亭山、《南渡江》中的海南岛、《西湖边》《凉州月》,河西走廊上的《荒漠上的奇迹》,《黄龙溪之秋》,《神之遗址》中神奇的九寨,跟随李少君的诗歌,我们到了草原、看到一只蚂蚁,一群牛羊;我们去了森林,看到简洁的白桦林、闪烁的星星、一两点灯火、三四间木屋;我们还到了海边,看到哗然的浪花,听呢喃的海声。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中央,我们跟着李少君来到一个无名小站,看到“神居住的广大的北方”。
自然风景入诗,在现代诗中是常见的事情。但是能做到像诗人李少君这样丰富、彻底而又深入人心,实属罕见。
一般来说,将实地实景入诗,虽然常见,但要写出新意,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流俗了。对此,李少君坦言自己有“秘诀”:“我写诗,写自然景色,并不是纯粹写自然景色。我是要努力连带揭示一个意义。比如我写四川九寨沟的《神之遗址》,是写现代人对一种具有超越精神的存在的怀念和召唤。写自然风光,自然要见景抒情,但这个情,是有方向性的情感,最终还是要启动对意义的追寻。”
在李少君看来,一个优秀的诗人,“要努力为读者提供一个审美的典范,一种情感的安慰和一个有意义的世界。”
李少君接受华西都市报《当代书评》专访:
当下诗人大有可为这是一个有可能产生“现代李白杜甫”的时代
当下,诗人频出,诗歌热闹,李少君其人其文依然显得出众而独特。他的诗作,题材多集中于山川河流,人文地理,与大地近,与自然近,自成一格,在诗坛被公认称为“自然诗人”。
上世纪80年代,李少君在武汉大学读书时,参与发起珞珈诗派。博览群书的李少君,对诗歌有着深刻又高屋建瓴的理性认识。
李少君在接受华西都市报《当代书评》专访时表示,当下是一个诗人大有可为的时代,一个有可能产生“现代李白杜甫”的时代。
说别人看不懂的诗人基本上都是疯子
《当代书评》:在很多读者的印象中,比起经典的传统诗词多是琅琅上口不同,现代诗多是晦涩的、难懂的。这也导致一些读者对现代诗产生敬而远之的情绪。深刻、晦涩,在现代诗那里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李少君:经典的传统诗词,往往是琅琅上口的。这是因为,被流传下来的经典古诗词,都是经过历史检验留下来的精品。
身为一个普通读者,他所能接触到的现代诗歌,往往并不能保证一定是好诗。所以他会觉得古典诗词易懂,现代诗反而晦涩的一个原因。
此外,现代人受翻译体影响很大,有很多没翻译清楚,导致晦涩。
《当代书评》:如果有的人写了一首诗,说他的诗,别人看不懂,是因为别人没有能力理解。对这种情况,您怎么看?
李少君:当然,不是所有的好诗,都是明白如话。有的好诗,比如李商隐、李贺的诗,都不算好懂,显得晦涩。但是不好懂,晦涩,也可以通过深度阅读和思考,将其中的意义慢慢解读出来。
也就是说,诗歌晦涩可以,但要晦涩得有道理,有内容,有意义,有被解读的可能性。声称只有自己能懂,别人都看不懂的诗人,我觉得,除了几百年出一个的天才外,基本上都是疯子。
《当代书评》:诗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据我观察,有些人写的诗水平很有限,但是自己没有一个客观理性的自我判断。处于一种在外人看来是疯癫的状态。
李少君:我只能说,真正的大师,都是清醒的。诗人也不例外。有清晰的自我判断和历史意识,是优秀诗人的重要禀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强调有感而发,触景生情
《当代书评》:您的诗歌能做到在充分表达诗意的同时,又能语言透明晓畅。您有什么“秘诀”吗?
李少君:我的诗歌创作没什么诀窍可言。我的经验和心得,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前提。
其次,我强调有感而发,触景生情。我的创作不会刻意,但是我很努力,主动地追寻诗歌,被动地等待灵感。在语言上,则力求以口语为基础,但追求语言典雅、精炼。
《当代书评》:您的诗歌中,实际经验、现场感很强。实际存在的地理场景、事物,出现率非常高。而不是走纯想象、直接抒情的路子。您怎么看待,在诗歌中的经验与情感之间的关系?
李少君:这跟我写诗的习惯有关系。有的诗人,写诗更依赖回忆和想象,我目前则是以突出现场感为主。
我写诗,必须是对实际的对象有所感而发,触景才会生情。这个景,包括自己真正看到的,也包括通过阅读、回忆,所产生的联想。这个联想,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作底子的。
有人说,诗主要不是情感,而是经验。其实这里有些误解。经验中必然会包含着情感,如果没有情感,经验也不会变成经验,早就被人遗忘了。
我常常说,情感不是空泛的,而是具体的,以经验为基础的。比如说,只要当我们爱上具体的某个人,才会有真正的爱情的感觉。否则,爱情这种情感,对你就是空泛的。
《当代书评》:很多人在介绍您的时候,都会提到“自然诗人”这个称号。您本人是怎么理解的?
李少君:大自然确实是我诗歌写作的灵感来源地,甚至是我世界观、生活方式最重要的参照物。
自然本身包含时间和空间的含义,比如自然而然,比如我们说的大自然。我一直认为,自然,可以说是中国古典诗歌里的最高价值,是人类自我认识的参照方式,是中国人的神圣殿堂。
我这些看法,可以被叫做诗性自然观。在一个污染严重、雾霾横行的时代,我觉得有必要恢复或者说重建这一根本价值理念。
整个社会的各个层面正在将诗歌捡拾起来
《当代书评》:当下,诗歌事件层出不穷,屡屡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诗歌的传播度,也因新媒体的传播渠道,变得很快很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沉寂的诗歌,好像又回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里。您怎么看?
李少君:诗歌重回人们的日常生活,有着特定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也有着历史和文化的原因。
在中国文化中,诗歌有特殊的地位。中国历史上是“诗国”,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中国古代是以“诗”来教化文明的。
诗歌是中国文化的基础之一。当下,中国社会正进入一个解决温饱后开始追求安心的阶段。这是一个传统观念分化、价值观念日趋多元的时代,也是一个人们希望重塑新的精神价值的时代。
诗歌正好可以承担特殊的安心的作用,比如个人情感的抒发、心灵的寄托与相互慰藉、个体精神的救赎、超越性意义的追求。
诗歌可以说是最有历史和社会基础、最直接便利、成本最低的心灵安慰品和精神营养剂。整个社会的各个层面正在将这一最古老有效的精神疗养方式捡拾起来。
《当代书评》:您认为,当下国内诗坛,整体状况是怎样的?
李少君:当代诗歌非常活跃,既有因网络包括微信带来的诗歌的大众化,又有相当实力的地方性诗歌团体,底层草根诗人和女性诗人也在迅速崛起。
总之,现在,诗歌读者群、新的诗歌传播渠道和相当数量的写作群体都已经有了,但我们似乎还需要呼唤伟大的当代诗歌的出现,期盼“高原”之上的“高峰”。
诗歌可能再现繁荣景象但要警惕泡沫化空洞化
《当代书评》:您上世纪80年代末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大学时代即发起珞珈诗派。上世纪80年代,是现代诗一个非常热闹的时代。您觉得诗歌还可能再现这种繁荣的景象吗?
李少君: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人的精神状况,跟历史状况有类似之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诗歌曾经经历“合”的时代。之后,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兴趣开始“分”。
按照历史的趋势,将来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合”的高峰?我觉得,有可能。当下,诗歌正在走向大众日常生活,就是一个好的迹象。
《当代书评》:您曾在文章中说,著名诗人满天飞,著名诗歌不见踪影。当代诗歌的美学面貌模糊,有强烈个人风格和美学风范的诗人非常少。当代诗歌暗藏着泡沫化、空洞化的危机,虚无缥缈,下不接地气,上没有高度。如果要改观这些特点,您有怎样的个人建议?
李少君:这是我个人的观察和担忧。也许事实没那么严重。这是我的一个警醒。我的感觉是,当下现代诗诗人创作的诗作,被公认好的,广为传颂的,还是很少。
在上世纪80年代,情况往往是,一首诗流传很广了,人们未必知道作者是谁。现在的情况是,诗人本身很有名,但你要说他有什么好的让人记得住的诗作,却没有。
所以,只有诗歌现象和诗歌潮流,而没有具有广泛影响的诗歌作品,是值得警惕的。
写作的人越来越多好作品是比较出来的
《当代书评》:现在写诗的人,来自各行各业,有商人也有打工者。您怎么看很多人都写诗?
李少君:觉得人家写诗,就大惊小怪,这本身也是够奇怪的。不是专业音乐家的人,也可以唱卡拉OK啊,为什么没人大惊小怪?听五音不全的人唱歌,我们可能还听得津津有味,人家爱写就应该鼓励人家写,你不看就行了。
每个人都有写诗的权利。天赋诗权,写诗也是一种权利。至于写得好不好,那是第二个问题。你认为不好,不看就是。当然,写出来,就不能怕别人评价,写得不好,人家也有权利批评你。
《当代书评》:写诗的人多,诗坛热闹,在您看来,其实是好事。是吧?
李少君:对,金字塔的基座要够大,塔顶才会辉煌。中国人为什么出那么多乒乓球比赛世界冠军?就因为打球的人基数多啊。如果不断这样往前走,我觉得会出现伟大的诗人。
从初唐到盛唐,经历了100多年的和平时期,整个社会的教育非常普及,一个农家子弟、平民子弟,就可能朝为耕田郎,暮为读书郎。因为通过读书,可以改变人生,所以当时读书的风气很浓厚。
诗歌普及程度是很高的,普通人都能够背诗歌。我们先不说质量,初唐到盛唐100多年出现的诗歌数量,是它之前1000多年出现诗歌总量的几十倍。
如今,写作的人越来越多,我觉得文学创作,首先一个就是要数量大,只有量多才能质好。什么叫好作品?好作品是比较出来的。再者,写诗者即使最后没能写出优秀的作品,但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的读者,好作品也需要好读者啊。
当下是一个诗人大有可为的时代
《当代书评》:您觉得当下,是一个写出好诗的时代吗?
李少君:我觉得,当下是一个诗人大有可为的时代。盛唐的边塞诗为什么兴盛?因为边疆是对中原比较陌生的地方,一旦被开拓、发掘出来,就成为边塞诗兴起和发展的素材和契机。
我们当下处于全球化时代,人们所抵达的地域已到达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当下提倡的“一带一路”,不管是“海上丝绸之路”,还是“西部丝绸之路”,都是一个新的疆域,出现了一个能够产生真正的、伟大的、具有美学典范诗歌的良机。
而且,当下社会,整个国民教育文化程度提高,网络又带来了发表和传播的便利。而唐代的诗歌繁荣,正是跟平民受教育程度走高和造纸术导致传播便利有关。
综合来说,我认为,当下是一个有可能产生“现代李白、杜甫”的时代。但目前,还没有眼前一亮的诗歌和公认的大诗人。我想,诗人们要谦虚学习和切实努力了。
/诗人说诗/
听李少君说,他的诗是怎么写出来的
李少君不仅诗写得好,对诗歌写作也有较为系统、理性的自我认知。看他写的写诗过程的剖析,语言精美,也是一种享受。《抒怀》
“树下,我们谈起各自的理想/你说你要为山立传,为水写史/我呢,只想拍一套云的写真集/画一幅窗口的风景画(间以一两声鸟鸣)/以及一帧家中小女的素描/当然,她一定要站在院子里的木瓜树下”
这首诗里,有的是一些理想,比如我其实没有女儿,但一直很想有一个女儿。不过很多人看了这首诗以后,都以为我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这就是诗歌可以改变现实和事实的神奇力量,因为他们对诗歌中女儿这个形象印象太深刻了。
当然,这些是题外话。但诗歌里有些却是现实,比如院子,比如木瓜树,比如窗口的风景画,比如变化多端的云彩。
海南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以前很便宜就可以买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房子,房前房后稍微种植一点什么,就可以布置得像花园。所以诗歌里写到的这些,恰恰是现实。
有趣的是,很多人以为这是一种幻想,因为这在大都市很难实现。当然,整首诗其实是表达我对生活和理想的人生状态的一种看法。
《神降临的小站》
“三五间小木屋泼溅出一两点灯火/我小如一只蚂蚁/今夜滞留在呼仑贝尔大草原中央的一个无名小站/独自承受凛冽孤独但内心安宁//背后,站着猛虎般严酷的初冬寒夜/再背后,横着一条清晰而空旷的马路/再背后,是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在黑暗中它亮如一道白光/再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简洁的白桦林和枯寂明净的苍茫荒野/再背后,是低空静静闪烁的星星和蓝绒绒的温柔的夜幕/再背后,是神居住的广大的北方”
2006年底,我到美丽的呼仑贝尔大草原。当时已是寒冬,近-40℃,我们的车突然出了一点故障,要停下来修,我们只好走出来。外面冷得够呛,遍地白雪皑皑,不见人影。但天上却有星星,而且草原上看天空,觉得伸手可及,很近,很矮,天空的颜色也很温和,蓝绒绒的。
所以,当别人都在冷得跺脚时,我却感觉很安静、很温暖,就这样仰望星空,一时有很多的联想。
一方面,我觉得人在荒野上如此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一方面,又奇怪地感觉心胸逐渐开阔,好像心灵彻底清空了,可以放下很多东西。这时,身体已经无足轻重,也许是冷得麻木了,思维却开始活跃,精神与灵魂开始清静广阔。
就这样,我在纸片上记下了一种现场的感觉:“三五间小木屋/泼溅出一两点灯火/我小如一只蚂蚁/今夜滞留在呼仑贝尔大草原中央/的一个无名小站/独自承受凛冽孤独但内心安宁。”
随后,我感觉自己缩小成一个点,并由这个点开始去看世界,这一看就看出了很多平时所忽略的:“背后,站着猛虎般严酷的初冬寒夜/再背后,横着一条清晰而空旷的马路/再背后,是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在黑暗中它亮如一道白光/再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简洁的白桦林/和枯寂明净的苍茫荒野/再背后,是低空静静闪烁的星星/和蓝绒绒的温柔的夜幕。”
最后,我所看到的使我大吃一惊:“再背后,是神居住的广大的北方。”确实,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神圣和广大,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和安详平静。那一瞬间,我感到超越了我自己,我的灵魂在上升。
《南山吟》
“我在一棵菩提树下打坐/看见山,看见天,看见海/看见绿,看见白,看见蓝/全在一个大境界里//坐到寂静的深处,我抬头看对面/看见一朵白云,从天空缓缓降落/云影投在山头,一阵风来/又飘忽到了海面上/等我稍事默想,睁开眼睛/恍惚间又看见,白云从海面冉冉升起/正飘向山顶//如此一一循环往复,仿佛轮回的灵魂”
三亚的南山半山腰有许多菩提树,阳光灿烂时可以坐在树下乘凉。菩提树还有一个传说,就是释迦牟尼是在菩提树下得道的。因此,关于菩提树,人们难免有一些神秘的联想。
有一次,我到南山游览,累了就坐在菩提树下休息。那一天上午,阳光明媚,海面风平浪静。山上、海上的天空都有大朵白云点缀,我就有一种联想,觉得这些白云本身就是轮回的。
确实,按物理学知识,白云是水蒸气凝结而成,因此,海水蒸发产生水蒸气,上升为云,云飘到山顶,而云化为雨水,又会落到海面,海上再生云……
如此循环,与佛教中人的生死轮回很相似。而且,水、云的轮回这一意象很美。就这样,我写成了《南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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