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85，时光在此湮灭

一亿条没有尽头的遥远 
我的身体是必经之地 
除了这道驮不走的穷途 
     
百万次没有神灵的覆灭 
馈赠我忧伤 
从毛发开始囤积黑色 
     
那时天空一无所有，源头或是姓氏 
流失的一方星图，生命得到灌溉 
     
关于你瞳里的斑斓，我用漫漫长夜澄清 
试着掩盖内心的庄严，却忍受诧异的目光 
我不是尼采和布莱希特，我曾是二十世纪的少年 
二十岁，我没有死去，我没有死去 
遗忘的倾斜的公有的子午线，杜撰太阳、时光、欢娱 
和那些没有死去的诗人，挥霍着八十年代 
岂是漫漫长夜，只是民主与乌有的瞬息

顾城说过，下面是海，上面是光 
1989年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为了什么？ 
1985年之后，活着的孩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我曾是二十世纪的少年，倾心理想和不朽 
那么，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

二．旧时天气--给我的弱冠之年

莲花作古，枯叶入土，
二十年恬淡应景看光阴如故，
且行且回顾，
却不知来时烟雨掩归途，
偏翻拣芝麻不悔当初。
只说这一世，
庸便庸，碌且碌 ，
几人记几人疏，
终不过烟作花开，
迷了那点路，
尘归尘，土归土。

三．那个孩子

我在初春的暖阳里遇见那个孩子
他缓缓地向前平移着
我不喜欢他对我那样的笑
因为阳光本就很刺眼了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被净化
连我那在尘世中沉浮了许久的
世故的心
也无处可逃

走向他
愈来愈近
心跳慢了半拍，似乎是忐忑

我蹲下来
本想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像抚过一株小草那样
可我没有成功
在沉寂的那零点几秒平视后
他的小手击在了我的掌心
像烙铁 把未干的泪
熔铸进我的心里

这片草地很平静
如果不是麻雀偶尔地提醒
你一定不会发现
有两个孩子在这儿
面对面地微笑
又好像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大孩子在说他童年记忆中
平静无波的大湖，钓鱼的爷爷
在说他童年记忆中
麦浪翻涌的原野，播种的奶奶

说些什么呢
小孩子在说他刚会走路时
喜欢软软的泥土地的感觉
而不是硬邦邦的宽阔马路
在说他想要
用自己的双脚丈量每一寸土地
去追逐东升西落的太阳
而不只是
静静地看着
像我们这样

四．悟
生或死
不过是一管空气的距离
一生只见一面的人
千万不要一见钟情

五．堵
通往天堂的路总在修
月光阑珊处
竟刹不住
八百里加急的梦

六．坟
妈妈总是在追赶跑得飞快的我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跑不动了
才发现
她早已在前面等着我

七．走在芜湖的长江中路
这一刻
思绪仿佛被月光淹没了
没什么
我只一人孤独的
让万家灯火在眼眶里
放映着

在这异乡的
熟悉的
冷清时刻
在这相似的
陌生的
长江中路上
遗忘是我自顾自的选择

曾以为看惯了悲欢离合
曾以为不会对往昔不舍
曾以为我可以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心灰意冷下才懂得
原来和尘世还有那么多牵扯

我想我忘不了那个
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包河
我想我也不会读懂苦涩
更不会唱那首悲恸千年的
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