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阴沉着脸
忍不住
哭了
街上如一窝惊散的跳蚤
地上立闪起如断线的珍珠
有翅的，急飞回巢
没翅的，往屋檐下逃

须发皆白的老者，扁嘴的老太太，以及公的、母的、黄帝、黑的、白的、硕大的、娇小的、土地、洋的、凶悍的、温顺的、不知名的、不知谁家的——鸡、鸭、狗
挤满了街的檐下
而我是一只无翅的鸟
立在四周如山的竹篮中——
这些老者不知花了多少日子，划破几根手指才编就的怕被雨水淋着的竹篮中
我恨不能自己是只竹篮
或是一条狗，一只鸡
或是一颗树
而我却是一个人
一个没有方向和归宿的人
此刻，
我多想
我是一只飞翔的小鸟
然而，
我是一个人
此刻竟也是雨中的一道风景
也要学着那房檐下的公鸡
偶尔，抖抖被雨水湿透了的顶上的那小撮毛

街上飞奔着会冒烟的“鸡”
偶尔夹杂着拉车的马的嘶叫
还有对面小店里的杂毛女郎快乐的嘶嚎：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我禁不住点上一支烟
深吸一口，又闭紧颤抖的唇
看着雨水打落的黄叶纷纷
好像这街上遍地是黄金

一位很淑女的小姐
打着雨伞很淑女的从这遍地铺金的街道走过
挺着高耸的胸
晃晃荡荡
似春风中的摆柳
她没有看我一眼
没有看白头的老者，没有看瘪嘴的老太太，没有看黄的白的黑的高的矮的一眼

我的身后
是一扇紧闭的门
门上的大红灯笼在风雨里飘摇
活像一条吃饱后的大蟒的巨大眼睛
我的不远处，
是房檐下悠闲自得的老头和狗
还有抱着鸡的瘪嘴的老太太
而这如山的竹篮中，我是只无翅的鸟
“安心躲雨吧”，老头说
“今天生意不太好，竹篮没卖出几只”，老太太说
“汪汪汪••••••”黄狗对公鸡说

老头拿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
拧开一把七突八凹绿白相间的铁皮水壶
就着壶，老头吞下所有药丸

透过街的缺口
可见块块荒芜的土地藏身高楼后
而这缺口，插满了钢筋，很快就要变高楼
高楼
高楼
高楼
我清楚的记得
不久前，这荒地曾长满庄稼
这高楼的土地上劳作着须发皆白的老头
还有瘪嘴的老太太和耕牛
以及牛后的小孩和跟着的狗

我是一只无翅无巢的鸟
在这风景中看着风景，也被看成风景
我毅然走入雨中
投向大山的怀抱
让这冰冷的雨水
冰冻我微亡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