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醒悟,今晚竟是伴着绕溪镇的最后一夜,往常在薄夜里,只需要迈几步,就能从日光灯的幻影里逃脱,钻进夜的氛围,夜风陶醉着,呼吸着整座山峦的起伏,好几次都有心攀上绵绵的山岗,尽可能近的,守望那片天边的红晕,浑然忘了,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尽头。今天又走,还是仅仅的几步,步子竟然沉重起来,又一次听大山的耳语,搅得心波像脚下的溪水一样,荡漾着,冲刷着,紧紧的急促着。
溪声月影,这些都是诗里的意境罢!非是有渺远超拔的心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暗夜里,往小溪边上驻足,否则,最不幸的是被鬼吓,或者是,被当了鬼,吓了别人。但这里最是奇特,并不是特别偏远,透着渗人的寂静,仅仅是一溪之隔,这边是苍苍的群山,那边是熙熙的人间烟火,或者是,夜幕遮来,熄了的烟火,都匿入幕下,不见了踪影。也是难怪,总有站在人间极岸,遥看仙境的感觉。到第二天一早,一切都明朗起来的时候,便丝毫不见了这种神幻。
夜的颜色,是从山坳里探出头来的一片天,挽上轻纱开始的,虽然纱的颜色有点暗沉,但早被尚留的通亮,照的像纱罩笼灯一样,始终不减迸发的生机。静静的淑女,只是静静地端坐,即使做工如何精美的纱裙,也不会有动人的姿态,就像古代人物画中,静婉淑庄的形态,总是伴有襟带轻飘,长裙微褶,方能衬静美空净的婉容。总有一两处细纱,闲淡的漫游,如清水里滴进了一珠浓墨,瞬间就散开去了,自由无束的游走,时时刻刻都会漂染出万千种景观,或是怪石嶙峋,丛丛不绝,即刻又化作石峰连绵数千里,正似欲做环山的一线大江的间歇,却又促成了一朵涌涌不休的墨云,真是不用工,就能造就的随心所欲的奇幻。
夜幕真正压下来了,只有溪水声簌簌的不休,其他一切的屏声静息,让它显得格外明晰起来,仔细一听,这声在你的耳边,密密的织起一张细腻的轻纱,手摸起来,没有丝毫的涩手,从手指尖,轻轻地泄走,让人好想有从头再拂一遍的冲动,真是难以想象,是哪有一双素手,织起的这缕细密和轻柔?月光总是让一切喧闹,变得庄严而静穆,它总是给所有曾经的或是挺拔,或是蜿蜒,或是简洁,或是葳蕤,披上薄薄的青纱,一切都被收敛了一部分真面目,就像在上帝面前做礼拜的各色人等,无论心里徘徊在怎样的罪恶深渊,表面都披上了圣洁的庄严。尤其是整轮圆月,都融进溪水里,被洗涮得更加清亮,并撕碎了清辉,冲到了下游去了。当一切都随着夜一起入眠的时候,山间的一两处灯火,依然顽强地透射出微芒,让整座山都不显得孤寂,灯火阑珊的回首,竟是千年之久的等待,微光里面当然揉进了辛弃疾悸动的波心。
凉风凉月,还有暗夜的魅影里,我不得不转身回去,满心的不甘,夜色的美,想是依然。
注释:
支教接近尾声,对这个地方竟有些不舍,毕竟,晃晃几天,和近在身旁的山水都熟悉了,特别是这么宁静的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不管,绕溪镇的夏夜,我能做的也许就这么多,且用诗意来形容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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