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

作者: 2016年05月17日09:08 浏览:202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今天,是谁的流连拼凑了这篇疏散的低吟浅唱?是谁的主观的依依不舍苍然了远方的落日斜阳?又是谁将这三年的时光于脑海不断闪回,液化成追忆的泪?小时候,我曾羡慕徐志摩笔下的康桥,想那春雨过后,在水底招摇的青荇,和那游离于象牙塔的风流才子的多情。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寻常的事物,竟被描摹得这般可爱。现在,我才终于明白。
    雀语声声,恰如我似懂非懂的吴侬软语。这是铺设在我整个大学生涯里的画外音,而今岁月的关键帧已经将它拉至这个时间线的底层,很快就会淡出我的耳畔。在教学楼墙角的一隅,又响起了那急切而密集的课玲,它还是那样地不容商量,语气似严母一般强悍而干脆,你总催着我上进,我那高傲的母亲,我知道你怕,你怕你的怀抱会成为滋生我懒惰的温床,你怕我把大好的韶光虚掷,以至来日的追悔、彷徨。但是,今天,请最后给我一次撒娇于母校的机会吧!让我在你的怀里卸下重重的刚强的盔甲,给我一个小憩的回转空间,让我体味最后的书生意气与学子多情,而后请目送我戎马一生。
    再一次,踏上茸茸的草坪,犹记当年坪上色分清白的初雪,和远处荡入云霄的秋千,以及悬挂于头顶的清凉弦月。你说,天下只有这一个月亮,也许它可以跟着我走。我望着它,却陡然发现:它竟像被我的视线所牵引着的风筝,随我辗转万里,翻山越岭。而我的母校正如这浩浩清辉,至高至明。
    古人将学生比作桃李,但作为老师,却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学生来了一批,去了一批,李树上,开花结果,一季一季。每个人都像被时间安排在年轮上的齿牙,在这既定的时空轮回。也许,我能留下的也只有渐隐于地平线上的决然背影,只是我的步伐告诉你:不必去追。
有人说:大学像人生的一个坐标,它勘定了理想的现实象限,它定住了一生的核心价值关怀,它观照了人格健全的过程。几十年后,也许理想早已跌入封尘,原本青涩的面庞,久经人事消磨,剥落成容颜上的沟壑。这时候,学子的社会价值将再一次与他的母校发生遥远而密切的关联。他们的名望积淀成校风与文化,他们的过失也被放大成母校的教导无方。然而,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平凡大概是他们最为满意的归宿。不必以生活在他人的记忆中,作为目的;不必为浮名虚利而经营算计,亦不必为封妻荫子而以良知作为代价去换取苟且的出人头地。也许,你只知我攻无不克,勇猛如希腊神话中的安泰,却难见我的大学那宽厚而仁慈的盖亚地母,它永远与我血肉相连,教我以载物的厚德,喻我以善利万物的源泉。这样的感情,是我一生的阿喀琉斯之踵上最薄弱的痛点。
    午时的太阳挥发了食堂外空气中的饭食的馨香分子,一切曾经熟悉的菜肴中,都掺入了回忆的味道,只是它太过于集中,只是这味蕾只在毕业季方才苏醒,对于毕业的紧张情绪亦刺激了它的敏感,在这种敏感的知觉的作用下,在浑然的人都会成为最新的意识流派的新兴诗人,来诉一番离骚,来排一篇别赋。
    别是总归要别的,而且世界的半径总是随着我们远去的步伐,无限延展。于是,有些人不管你爱与不爱,也注定不会再见了。所以,在年轻人的概念中,一转身,便是一生。都说:现代的大学像个围城,高中时,我们费尽心机想要进来,进来后,恨不得拿着显微镜,来发现它现实的落差。后来,我们想出去。我们觉得出去了便是自由。现在,它终于放手。终于到了我们不得不走的时候。可是,我们发现:我们舍不得了。
    三年,足以改变一些东西。三年,足以打碎我们的幻想,三年足以建立一个成熟的心智。正因如此,当我们回望前尘,或者翻阅高三时候的照片,我们会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稚嫩!可是,当年我们竟觉得自己已然成熟。
其实,毕业所告别的不仅仅是熟悉的校园,亲切的老师,以及朝夕相处的室友、同学。它的伤感的最初根源是它所昭示的 学生时代的终结。从此,我们完成了由学生到社会型人才的过度,我们离开了象牙塔的庇护,脱下了那个可以供我们藏身的“软猬甲”——学生。时间收走了我们的可以使人担待的身份。
    也许,离别使人伤感,但它同时也最令人欣喜。学校里的时光终究是一泓浅滩,那里的相呴以湿,相濡以沫,都难抵徜徉于海的广阔。此朝龙门贯去,此生相忘江湖。歧路无为,宠辱不惊。毕业,于每一个大学生而言,都是对于自己人生的最大最好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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