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的游民和工匠汇入不是契丹人的人海。契丹的太阳,它上升和下降的速度,我们只能推算,假装把握十足。
我选择一只老鼠命名为“契丹老鼠”,它就躲在我的房间。而适合辽阔草原的契丹雨滴,始终不曾落在我的头顶。
一把大剪刀剪断了契丹王朝紊乱的命脉(这鹰的王朝、骏马和大角山羊的王朝);再无人负责舞枪弄棒,保证契丹的英名能够持久震荡。
有人记得契丹,只因为16世纪的欧洲人曾拿不准,“契丹”和“中国”是各有所指还是一国两号。
潘家园古董市场上出售的“契丹夜壶”令古董收藏家会心一笑;他听见夜壶向他哗哗提问:“谁是契丹?”
偶然有人剃出契丹发式,无知者以为他古怪如同英国朋克,有知者以为他高深如同意大利僧侣,但他实际上无意间扮作了契丹的幽魂。
……但是,没有了契丹王朝,就像没有了项挂琥珀璎珞的契丹公主,用染着红指甲的手指弹奏她的月牙弯刀。
她的花容被时间从骨头上挖走,而时间挖不走的,是历史博物馆里这副以她的花容为记忆、被蚯蚓爬过的黄金面具。
契丹把自己打造成一副黄金面具。它所有的尊严只建立在黄金而不是如今几乎无人能够读懂的契丹书法之上。
对历史而言这是野蛮、胆大妄为:似乎一张假脸比一张真脸能够更加有效地管理地下的黑暗和地上的大风呼啸。
万千幽魂会围绕这副面具齐刷刷跪倒。要是那位不复存在的公主允许,他们会轮番戴上这副面具,轮番代表一个不曾被苍天认可的王朝。
一戴上这副面具他们便看不见,听不见,并且有话说不出。他们会在死后900年悟得天道。
在历史博物馆的玻璃展柜之内,这副黄金面具的价值正在攀升,而其重量或许正从三斤减轻为一两,减轻为一张华丽而靠不住的包装纸。
而契丹的幽魂们或许正在赶来,要抢走他们公主的面具,同时根本否认曾经有过契丹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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