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刀
不是一般意义的刀
不是在厨房里用的那种刀
可它起初与厨娘用的刀并没什么两样

我这样反复赘述强调
只是这菜刀已不适宜在厨房用
它已失去了用在厨房剁砍的功能
早已变得短短的
小小的
两面都能映出人影的光

这被时间砥砺的光
是被无数个日月星辰铭刻而成的
更是被肥肥的菜地擦亮的

母亲的菜地确有这般神奇
使得原本粗糙的刀
由钝边锐  由大变小
更重要的是由抻手变得轻巧了
变得锋利了，削铁如泥

这雪亮雪亮的菜刀
是母亲借着枣树洒下的月光洗练出来的
饱含着母亲汗珠包藏的踹息
在弓腰哈背里  在深深的沟壑里
母亲的黄瓜黄了  茄子紫了  青椒红了
葫芦上架了  丝瓜长长了  
时令鲜菜上市了
菜贩子进棚过磅了

母亲摘下头巾
擦拭着昏花的眼睛
用长满青筋的手蘸了蘸口水
熟练地点着那叠叠小毛票
是那毛皱皱的小毛票磨光了母亲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