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折

阳光转过来，从沱江的冷寂
到奔驰的水，经过消失和崛起
被风再次清理

从她小心翼翼的款式中
探出头来，那朵初生的花搓着小手
感受到又一个春天

她向我宣告，雏乳的胸脯
一边丰满尘世的周期
一边孕育牺牲的果汁

数不完的颜色，从两岸囚禁的楼群
看不清蓝天。她如此丰富着世界
倒影一个个奇怪的星空

我因此放大的视觉，窥见内心
也因此而热爱，而执着
而忧郁，而痛苦

蜻  蜓

这红的、白的，浅灰的、黝黑的……
不同于一个时间起翅的身体
是我的水面我的头颅

那从灵魂的幽深出窍的羽翼
汇聚着光，与同一方向
派生的卵，结满湖底的草

它盘旋、翱翔，向着故园的植物
询问锋利的花
揉碎坡面倒叙的尘土

那从陈旧薄羽里颤抖的骨头
外面是星座下的天空
里面是黑夜里的灯火

那从自由树枝上摇摆的姿式
与整个天地腾出的梦
是对未来世界的美好构图

                    2016年1月9日  资阳

深  夜

从高铁站口滑行的雾身
紧裹的魂魄，不止一座山一条河
梦出的资阳，超越睡眠和想象

被星座罩着，他驱赶星座
一列时间的快车，不用掉头
自然停靠稳妥

出去和归来，是预谋的花
他开，他谢，在路上
掠过宽敞、狭窄，隧洞、桥梁……

每次旅行，面对迎来送往
他认真清理，轻装前行
不带包袱，不说不吉利的话

这个膨胀的世界，时间就是一列高铁
一不小心，从这头到那头
不过是那头到这头占据的满眼星空

                    2016年1月10日  资阳

迎来送往

下午三点半，在资阳北站
冬天的冷，冻不住往来
这里到处是迎接和送行的人

被高铁载来的女儿
已经半年没见
她又瘦了

她才十九岁，已经大二
学习不是生活
是照本宣科的艺术

她立志考研出国
携带我余生的薪水
在牵挂担心的路上渐行渐远

她向我走来
是愈来愈薄的身体
晃痛我远望的眼睛

和悲欢离合的人一样
我被冰凉的阳光照着
向世界报以无可奈何的微笑

冷水浴

这不确定的水
像不确定的温度
刺激温暖的我

在水的变幻中变幻的我
捏着鼻子，眯着眼睛
不是不想看她妖娆的部分

她戏弄我避开我
去爱更多迥异的肤色
这叫我于心何忍

此刻，胴体裸露
水深处的草，说飘就飘
说禁止就禁止

我爱她的感冒
爱她喷嚏间的细胞
在我的鸡皮疙瘩上

我惊醒时收紧的身体
因她收紧的心
一下子得到收紧的依靠
    
                    2016年1月11日  资阳

穿  越

高铁开通，从重庆到成都
从平原到山城，时间只是短暂的概念
顺便一闪，四野溅起光的瓷片

沿途的壑口，割出的天地
有残缺的瓷，每一处
沉淀了百年千年

你也许用不着它
但瓷面的陶青，绘出的女子
你不能不爱

这将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你的深入关乎她的孕育
会不会生出更多

我穿越所有的隧洞
原来它的深处，是瓷片的水
一碰，复杂的鱼从结构的鸟声中蹦出

邀你入盟

在龙泉，不要被桃花蒙住
她的善意你得懂起
你必须在花的深处探寻乌青的葡萄

回避是愚蠢的，她张开的形象
顽强地把你拽进
你再挣扎，只会更紧地嵌入

从春天到秋天，碧绿只是她的一部分
你摸索穿过的小径
伴着她的喘息最终映满摇曳的金色

你要虚心，学习迎合的技巧
挖掘更多的东西
因为春风一吹，她又会回到春天

而你在花深处探寻到的葡萄
来不及明白更多事理
就被她的爱甜蜜地封住嘴巴

今夜不谈

此刻冬夜，我们只喝酒
不谈爱，只在成都的水云间
拼接一张打开现实的名片

当然要用金沙的太阳鸟
为我们歌唱，以便手中这张新版人民币
运回泸州老窖

放心吧，这是真的
就着纯种的川味烧烤
醉了，也不会打胡乱说

即使我们倒了，也要稳起
因为地底滚动的
是暗藏了数千年来的波涛

今夜再冷，我们不谈
对碰着手里的杯子
满眼都是地道的麻辣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