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突然想起另一棵树

窗外，那棵红叶李
再过几天
就会长出红色的叶子了
一定有很多人前来
观赏，与它合影
甚至偷偷摘一片带走
做成书签或者标本
但不知咋的
我却突然想起另一棵树
去年秋天
我把它从这里挖出来
随随便便地
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的样子会模糊不清

一个朋友
失踪了很久。他的样子
停留在某个时刻
不会衰老，也不会年轻
每天，我都会想想
否则，日子久了
他的样子会模糊不清
这和想念一个死去的亲人
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
死去的亲人不再回来
失踪的朋友
随时都可能敲你的门

◎玉兰花的香气是温暖的

风是凉的
玉兰花的香气是温暖的
一个人站在凉风中
渴望开花，像玉兰一样
把温暖的香气
送给两边的高楼
送给飞驰的车轮
送给匆匆的路人
送给迷路的燕子
和发呆的麻雀
……
我知道，他是一个乞丐
春天的时候
我总会产生一些错觉

◎这一切是多么地安宁

下午，阳光
静静地照着这片树林
叶子绿着，聚精会神
仿佛稍一分心
就会辜负阳光的深情
偶尔也有顽皮的斑鸠
鸣叫几声
见无人应和
很快，它就会面露愧色
退回角落不再吱声
这一切是多么地安宁
只是我的心跳
与树木的
始终有些不合拍

◎总有一种黏黏的感觉

我家的比熊
取名糯米。白绒绒的皮毛
好奇的黑眼睛
惹人爱怜。每天
我和妻子都会带着它
到河堤溜达一圈
它总会和其它的宠物狗
短暂嬉戏一会儿
又匆匆分离
我会遇上很多朋友
他们总会问我
比熊的名字
每次说出“糯米”
我的嘴里总有一种黏黏的感觉
仿佛在嚼粽子
我不知道
女儿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意义
如果取名“冬天”
我是否会感到寒冷

◎穿行在拥挤的游人中

油菜花节
办了三届，还将继续办下去
油菜的命运从此改变
它们将占据小麦、大麦们
更多的疆土
喝饱了阳光和雨水
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制造的目眩
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甚至昏厥
宁愿典当身子
购得一小瓣金黄
藏在心中
如一粒黄金的种子
穿行在拥挤的游人中
我时常在想
究竟是我们在观赏油菜花
还是油菜花在观赏我们
它们的疯狂绽放
究竟是一种赞美
还是一种嘲笑

◎风吹过的所有事物都是咸的

我一直都在寻找
那颗对应我的星星
它应该在靠近大海的上空
因为我经常梦见自己
被人从船上推下
在呛人的海水里扑腾
顺着大海的方向
我呼吸到的风是咸的
风吹过的所有事物都是咸的
仿佛我的兄弟姐妹
让我感到亲切
甚至有些温暖
我想他们对应的星星
一定和我的
靠得很近，目前我最要紧的
是和他们挨在一起
享受人间的苦
享受人间的美

◎我都会留出一块地方

两岸的土地
把河流越挤越窄
林立的高楼
把天空越挤越窄
河水在挤压中流淌
飞鸟在挤压中翱翔
我在挤压中
早出晚归，四处奔忙
日渐瘦削的身子
在风中摇晃
但是，不管屋子多小
我都会留出一块地方
栽种一棵从乡下
带回的向日葵

◎从一个梦中不慎滚落

四面青山
是一个湖滋生的
一群白鹭
是山水之灵孕育的
它们飞翔，用轻盈的身影
投射粼粼波光
它们栖息，用洁白的羽毛
点缀万顷碧绿
我只是一个偷窥者
从一个梦中不慎滚落
来到这个地方，弄出的声响
让一只白鹭
略微分了一下神
不过，它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听觉
在它们的心中
这里不会出现任何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