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雨从清明开始就一直下
好像是那些年流不尽的悲苦
爷爷,您的坟头有薜荔萝
坟前的松柏和云松依旧深情
您牵过老牛用犁铧翻开大地的身体
在六十岁那年将自己种下,种在泥土的深处
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如您一样
被踩踏在脏污的脚底下
有多少人被世界抛弃在
人潮汹涌的荒原
高大的身躯被铺天盖地的愤怒与咆哮
莫名其妙地压成一团
有人假借正义之名
连灵魂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人变兽
只不过是某些人振臂一呼
历史对被践踏的蝼蚁从来不屑一顾
苍天变成一张严严实实的大网了
一网网住惊惶逃窜的眼睛
无处可躲,只能急急躲进大地的怀抱
反正是黑暗,砸碎了也是黑暗
您纵身一跃,拥抱泥土也被拥抱着
就此一梦不醒
爷爷,您坟头的薜荔萝缠缠绕绕
仿佛是勾画您曲曲折折的人生
父亲总是对您讳莫如深
他敏感而纤弱
一点都不像农民的儿子
爷爷,我多想将您轻轻软软地唤一声
假如您听得见
就摇摇那棵云松
那些扑簌簌落下的松针
是您的皱纹里蹦出的一丝丝笑影
却扎得我生疼
四月,落雨了
该是您赶着老牛耕田的季节
您用身体种树种藤蔓种出了柔绿的小草
爷爷,我在一本书里见到了您的身影
您蜷缩在了黑暗里,不会再为自己做一次辩解
那时究竟有多少真相就此被悄然掩埋,我不想再去追问
四月的大地如今一片清明
打开那本泛黄的书页
用目光将您的名字一遍遍抚摩
爷爷
您是给予我血脉而未曾见面的亲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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