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轩,一个用医者之心记录时光的诗人——琪轩《时光笔迹》(组诗)赏析

作者: 2016年04月17日15:04 浏览:364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题记:
琪轩,一个用医者之心记录时光的诗人 ——琪轩《时光笔迹》(组诗)赏析 作者 / 欧阳丑宇


琪轩,一个用医者之心记录时光的诗人
——琪轩《时光笔迹》(组诗)赏析

作者/欧阳丑宇

1

一生同一种语言打交道,且翻来覆去摆弄其皮肉,探究其奥秘,求索其神奇,这种亲密关系岂能不化作我们机体的一部分?好的诗是一个有机体,从意象到音韵,从句法到体式,都牵一发而动全身。诗,不管说得多崇高、神秘、玄乎,其实,写诗是一门手艺活儿。
于是,我想起了玩这种手艺活儿的琪轩。

认识琪轩已久,其间品过她不少诗作,合卷静思,这小女子着实拉嚓。

琪轩喜诗,玩诗。爱用诗来荡涤自己的心灵,喜用诗冲刷世态炎凉。

诗者,必须有独到的观察力。我觉得,琪轩的诗颇像是棵消息树,巅峰之上,嗅探各种消息从它周围掠过,遂提示人们世态的冷热。

琪轩是位精神科的护士,整天面对诸患,使得她的观察力有了从量到质的蜕变。她的诗便极富透过自然现状,对人生病态和社会病态的透视感和医学上的切片功能。医者仁心,她的诗,有着医者一样的洞察、分析和思考。比如《时光笔迹》这组诗。

从银白上升到瓦蓝/再从瓦蓝,蔓延至灰黑/一棵树,指甲里孵化出来的鱼/它的生长轨迹/完全依赖风的垂帘(《故事并不荒诞》),她对这个故事的洞察、分析思考之后,写下真相匍匐在地/留下,一条持假身份证的鱼/挂在荒诞的秋天(同上)是呀,很多时候,招摇撞骗之徒,端坐殿上,真相往往被踩在脚下。于其说这是一种感慨,不如说是仁爱之心的辐射。

2

叙述亦是抒情。因于诗人对诗、对抒情的理性认识。曾有人宣称要彻底清除诗歌中的抒情因素,荒谬矣。

组诗《时光笔迹》中的《黑山镜框》证明叙述亦抒情之理。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大爱。对自然、家乡,对生灵、生活的爱。试想,诗人连爱的能力皆丧失,我们如何相信诗歌会葆有真正的生命力?

仁爱之心在琪轩的诗中显示得极其旺盛:既然/不能白来黑山走一趟/那就在每个下山的脚窝里/留下念想(《黑山镜框》),这正是诗人对家乡的真实认识,在她周身充溢大爱之时,让读者也情不自禁地涌动爱意。不约而同的哈欠,擦掉了谁的红晕/一滴,或者一粒/谁敢确认,眼泪都是笑出来的……一句山歌海/一股粗糙的气流,拉出长镜头——/黑山颤悠悠的肩膀,挑着/欢快的鸟鸣/和五月的踩水声(同上),读到这儿,不免让人会心微笑。对于家乡的热爱,不仅体现在抒情与赞美,更重要的是向世人呈现她的真实状态。这是诗人行走在自己生命里的同时,让我们饱含深情地、理性地去爱,去大爱。

3

血污、硝烟。偶尔还会阵痛/定格在一百年前,琥珀色的黄昏/谩骂和质疑后,仍然果敢坚定的脚步/以及下降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阴霾散尽,呻吟声此起彼伏/我接过你手心里的月亮/把铁一样的夜晚/无数次折叠,放进一个个白色的房间(《提灯的人》)这是琪轩工作的状态,许多人不甚了解,调皮的雨滴,请保持安静/让昏厥醒来的人/一遍遍亲吻落在墙壁上/提灯的身影(同上),到此,我只想说,这世上因有了女人,令男人有了幽默感,她们的思维方式、跳跃性,的确令男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缤纷。对这首诗无需赘言,还是让读者自个儿感受更妥。比如当身边一个人离开了你时,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或许熟悉是因为我们放弃了想象,离开的陌生反而意味着想象的闸门再次被打开,也许,美好一直就在那,于是,让我们学会感知,学会对生命的敬重与感恩之情。

4

诗歌就是诗歌,诗的,歌的。它既需要技术,也需要心灵,特别是需要清醒着的,极富责任感的心灵。

印象极深的是这首《另一种火焰》,当我读到手中的红丝巾,飘起的那一刻/夕阳正浓/远处,山在雪的怀抱里/在一个人的眺望里时,读到可更大的一场雪/还在途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呼喊灰烬飞舞/或许是巨大的作案现场/你捂住眼睛/不敢测试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白色的粉末,旋转、加速/许多个漩涡相互碰撞/铁在燃烧,石头迸出鲜艳的火苗时,激发出了些许感慨:这就是诗人成熟过后,责任积淀而燃起的天火

物质时代诗人的声音是轻微的,但这种轻微声音的存在便使其它声音成了噪音。当《另一种火焰》警示我们:能够覆盖或者毁灭世界的,不仅仅是灾难,还有信任的缺失时。在这首诗的警示下,我拉响内心的汽笛问候诗人,向诗歌致敬!

5

读罢琪轩《时光笔迹》(组诗),我一声长叹:这下可真是脱下诗歌外套的时候了。脱下所谓复杂的、技术的、虚假的、风格的、流派的等等装饰性的玩意儿,脱下一层层与诗无关的所有伪装,让诗歌露出其本来的不同时间的个性化的皮肉,直接触摸诗的心跳,直接从皮肉开始感受诗的血液和灵魂。

河水闪烁,我捧起细碎的波痕/那伸展,又伸展的目光/要将我的祈盼,送去哪里(你是我的鱼)

《诗探索》主编谢冕说过:诗人,总是能够通过陌生来写熟悉,通过特殊来写一般’”。这是诗人的境界,也是诗人的追求。诗人琪轩就是这样在不断地修正着自己,即便艰难,却依然在把对陌生熟悉的意象吐出;通过特殊来写一般的理性的认知。

理性的认知,是现在人所缺乏的。

 “怀抱鲜花,做你岸边的一丛蒲草/或者,蒲草下面的淤泥/淤泥下面的根须(同上)
在写诗和读诗中,我渴望内心被刺,是那种用针尖挑破心尖的被刺。

这是对诗的企盼,更是对诗回归诗本身的企盼。这便是这首诗带给我的痛并快乐着的美妙快感。

 “世界很小,小得容不下/并驾齐驱的尾鳍/世界单一,只有被搅得浑浊的/唯一水域”“我们心意相通,我们首尾相连/却隔着阳光、雨露/隔着,看似平静,湍急的河水/隔着窄窄的一张船票/隔着,我们自己(同上)

把诗歌的视野投向理想与现实的两片水域,便会唤起既遥相呼应,又遥不可及的记忆;把诗歌的视野投入人类现状的泥潭,便会触动人心灵的颤抖与疼痛。有谁能不为这些弹性十足又极富张力的诗句所刺?!

6

在这喧嚣且纷扰的语境里,读一首好诗,是一种奢侈。

《烟缕》让我的心被一种力量击中,像游子初次回乡的心跳,又像思念已故至亲的心疼——“去年,也许是前年的槐花/还插在旧花瓶里/颜色,像极了祖父临终时/严重脱水的皮肤
柏拉图说,诗是轻柔、明快、神圣的东西。在品读《烟缕》的时候,这种感觉不时浮现。
土烟叶,土得掉渣的东北话/那个和海子一样/关心天气,关心粮食和蔬菜/常常蹲在院门外/吧嗒吧嗒抽旱烟的老人(同上)。

情,像是一个容器,装着体内分泌的大量激素,以及血液与荷尔蒙反应出的神秘的场,一半属于生理,一半属于灵魂,极度内敛与平淡的语调中,具备了有关的史诗的品质,自然且坚硬。

一声咳嗽,砸碎了/藏在他身后所有的清明(同上)。
诗歌的力量是心灵的力量,这样的叙述需要天赋,更需要凝练与张力。在这种诗句刺激下,使读者的心,像被的银针刺了一下。

每一朵槐花都替他患上白内障/而每一滴雨都在花瓣上/蒸发出潮湿的烟/烟缕背面,有熟悉的味道/冰冷的时间(同上)。
  没有修辞,没有润泽,但一切却是那么具有弹性与厚重。它使我坚信,最简洁的句子,最具有穿透力和征服力。

真正的诗,是无边无际的,在诗人的眼里,通过对于词语的召唤与组合,一切都是诗。
人类得以世代传承,不光是靠科技的进步,更多的是浓浓的情义和爱!琪轩的诗是诗人把心、把真情投放在最佳的角度,用仁爱之心照射世人,然后让读者与她一起洞穿灵魂之门,重情亦抒情。

7

老有一种感觉在读《在树下》时扰乱我的心绪,又不知怎样描摹,直觉就是:诗人用合理的词语搭配传递出孤独与纠结悄然在诗人的内心狂欢。

哀婉或是怜悯,忧伤或是啜泣,呐喊或是低吟,直观或是感悟,一种莫名而强大的冲击力像一根筋脉在其韵律的皮肉下跳动,跳动成诗行间的阴影与晒太阳间的迷茫,像安静的句子背后强烈刺激纸背的穿透力,像孤独的影子反差成内在心跳后的狂欢,像沉默者与灵动的对话。

由此可以想象琪轩在写诗时丰盈的内心和纠结的澎湃。

有人说,你心里装满愤怒,吐出来的一定都是些乌云。

我要说,你感觉孤独与纠结,那就将其丰富成独自的狂欢。

这是诗人怎样的独自述说啊——“当天空被一棵大树占领/我们在树下/在时间漆黑的泥沼里/挣扎我们悲痛,我们娱乐/我们删简就繁。我们高喊坚强/我们在亲人的伤口处/冶炼钢铁我们总是把别人的错误,当成背景墙/我们爱,我们恨/我们渴望进化出强有力的臂膀/伸向地狱或者天堂我们变卖粮食和淡水/春天板结。我们在干裂的嘴唇上/涂抹自己的眼泪

这个年代,有时是来不及抒情的。因为,人类已经习惯被有型或者无形的事物笼罩和束缚,可悲的是,他们最大的愿望是来生也可以笼罩和束缚别人。

在琪轩的骨子里有一股劲儿,即爱自己、爱自然、爱世界的仁爱之劲儿。因为,不论是谁,只要品读她的诗,都能从其每一行的、极富有张力的诗句中嗅到情的味道,即便有时的情是自己挑逗自己。

就这样,一个大爱者,一位一头扎进诗里的人,蘸满情墨的笔写下自己的狂欢。


8

诗最基本的东西是啥?就是写啥和咋写的问题。写啥,关乎诗人胆识和趣味;咋写,关乎诗人的聪明和技巧,两者皆要。如今,在追逐权力和金钱,在消费和娱乐,矛盾激化、问题成堆,像陈年的蛛网,动哪儿都往下掉灰尘的浮躁社会里,我们强调咋写,但更应该强调写啥。

写太多主观化的宣泄,未必有写一首客观化的冷抒情更有价值,写一百句似是而非的花哨词藻和修辞,未必有一句颇具确定性的生命体验更有价值,因为前者是飘浮的,而后者是凉透之后的成型。所幸,琪轩两者都做到了。能自觉摆脱与生俱来的抒情强迫症的女诗人本来就少,而她竟然比大多数男诗人做得还出色。

我突然想起著名作家苏童的一段话:写作是打开人性的褶皱、打开自己身体的过程,这个过程无需过多地考虑读者,考虑作品给读者呈现怎样的人性。

的确,琪轩的《时光笔迹》(组诗),不仅是在用医者之心品咂人性的况味,而是让我们嗅到她打开人性褶皱之后的更辽远的人性的原味。

完全可以这样假设:诗人额上的褶皱就像抬头纹,目光向上时,褶皱仿如老人,低头向下时,额头试比婴儿。那些抓得见看得着的抬头纹不是褶皱。真正诗人额上的褶皱是诗人寻找打开自个儿身体答案过程,是纠结展示和仁心释放的涟漪和波澜。水落石出的时候,诗就是诗人呕心沥血后彰显骨头的亮相!

琪轩,生命如花也许遭践踏;生活如诗或许有褒贬。我希望这玉光泽而轩昂,若不然,我就未曾期盼,这实在比丧志更其不幸。

去罢琪轩,写尽一生痴绝梦,连同我的赏析!



                                                             2016/04/11~15


:

时光笔迹(组诗)
作者/琪轩

《故事并不荒诞》

从银白上升到瓦蓝
再从瓦蓝,蔓延至灰黑
一棵树,指甲里孵化出来的鱼
它的生长轨迹
完全依赖风的垂帘

一口气,飘起一个烟圈
又一口气,荡漾出一串涟漪
……
十月赋闲。吹笛子,荡秋千
代替蚱蜢道别
为挡路的石块,转述蚂蚁的怨言

真相匍匐在地
留下,一条持假身份证的鱼
挂在荒诞的秋天
2016-1-21

《黑山镜框》

既然
不能白来黑山走一趟
那就在每个下山的脚窝里
留下念想

不约而同的哈欠,擦掉了谁的红晕
一滴,或者一粒
谁敢确认,眼泪都是笑出来的

一句山歌
一股粗糙的气流,拉出长镜头——
黑山颤悠悠的肩膀,挑着
欢快的鸟鸣
和五月的踩水声
2016-1-10

《提灯的人》

血污、硝烟。偶尔还会阵痛
定格在一百年前,琥珀色的黄昏
谩骂和质疑后,仍然果敢坚定的脚步
以及下降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

阴霾散尽,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接过你手心里的月亮
把铁一样的夜晚
无数次折叠,放进一个个白色的房间

轻轻地,走路、关门;嘘寒问暖
从晦暗处掏出流水和丝线
清洗缝合
曾经褴褛的记忆

调皮的雨滴,请保持安静
让昏厥醒来的人
一遍遍亲吻落在墙壁上
提灯的身影
2016-2-16

《另一种火焰》

手中的红丝巾,飘起的那一刻
夕阳正浓
远处,山在雪的怀抱里
在一个人的眺望里

澎湃。虽然这是零下20度的冬天
谁的笑容妩媚,一寸寸
染红屋檐下的雪

可更大的一场雪
还在途中
发出咯吱咯吱的呼喊

灰烬飞舞
或许是巨大的作案现场
你捂住眼睛
不敢测试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

白色的粉末,旋转、加速
许多个漩涡相互碰撞
铁在燃烧,石头迸出鲜艳的火苗
2016-3-30

《你是我的鱼》

河水闪烁,我捧起细碎的波痕
那伸展,又伸展的目光
要将我的祈盼,送去哪里

怀抱鲜花,做你岸边的一丛蒲草
或者,蒲草下面的淤泥
淤泥下面的根须

世界很小,小得容不下
并驾齐驱的尾鳍
世界单一,只有被搅得浑浊的
唯一水域

我们心意相通,我们首尾相连,
却隔着阳光、雨露
隔着,看似平静,湍急的河水
隔着窄窄的一张船票
隔着,我们自己
2016-3-21

《烟缕》

去年,也许是前年的槐花
还插在旧花瓶里
颜色,像极了祖父临终时
严重脱水的皮肤

土烟叶,土得掉渣的东北话
那个和海子一样
关心天气,关心粮食和蔬菜
常常蹲在院门外
吧嗒吧嗒抽旱烟的老人

一声咳嗽,砸碎了
藏在他身后所有的清明

每一朵槐花都替他患上白内障
而每一滴雨都在花瓣上
蒸发出潮湿的烟
烟缕背面,有熟悉的味道
冰冷的时间
2016-4-6

《在树下》

当天空被一棵大树占领
我们在树下
在时间漆黑的泥沼里
挣扎

我们裸奔到大手掌的边缘
晒太阳,同时晾晒被太阳忽略的
精神层面的霉斑
我们划船,渡过脉管里滚烫的河流

我们悲痛,我们娱乐
我们删简就繁。我们高喊坚强
我们在亲人的伤口处
冶炼钢铁

我们总是把别人的错误,当成背景墙
我们爱,我们恨
我们渴望进化出强有力的臂膀
伸向地狱或者天堂

我们变卖粮食和淡水
春天板结。我们在干裂的嘴唇上
涂抹自己的眼泪

偶尔走神儿,我们也会点燃自己
照亮远方
我们辛勤劳作,祈求雕刻在墓碑上的花草
在我们的呵护下
长成另一棵遮天的树
2016-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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