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村庄（组诗）

 @湖南/  林目清


1、晒谷坪与月色
 
月亮是一只眼睛
瞄准晒谷坪上
一群正在英勇杀敌的抗日英雄
月亮这个阻击手
在一片厮杀的忙乱身影里静静地寻找目标
守侯到眼前的战斗已经结束
目标一直没有出现
 
它不知我方的指挥官
正趴在一动不动的柿子树上
偷吃熟烂的柿子，饱了，不知不觉额睡了
他就是这场抗日持久战的总策划师
号称孩子王——毛栗子
 
又一个阻击手
刚从东面山下的河里趟过来增援
发现了恶毒的月亮正瞄准睡在树杈上的毛栗子
仇恨的眼光烧红了眼睛
瞄准月亮一射，月亮立马滚落山去
这个阻击手站起来
自豪地宣布：咱们中国胜利了

 
2、生产队仓库与一群孩子
 
这是一个隐蔽在崇山峻岭中的国军军用仓库
屯积了无数抗击饥饿的武器
我们这群地下游击小分队
一放学回家
就各自埋伏到了自己的侦查地点
伺机偷取一些军需物资
 
我们需要的是直接可用的轻武器
花生，是我们的首选对象
我们把时机放在花生正需要暴晒的几天
那个守护在仓库边晒场的老兵很精明
我们通过多种办法都无法把他引开
今天我们用纸包糖策反了他的孙子
他孙子大喊：爷爷，爷爷，妹妹掉进池塘里不见了
哇塞！只见他闻声慌乱地跑去池塘了
 
所有队员说时迟那时快
一齐上，这个过程必须在两分钟内完成
那个贪心的老三第二次冲上去想再抓一把
被老兵的铁手一把抓住了
老鹰抓小鸡似的老三这小子被老兵高高提起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
不得不赶紧撤退
不然会被老兵大声叫来的国军司令员强行搜身
那就都完蛋了

 
3、飞蛾与煤油灯
 
禾苗长到胀肚子的时候
稻田军情危机
钻心虫卷叶虫将对禾苗进行毁灭性的轰炸与杀戮
飞蛾是携带这些轰炸性武器的太空载体
 
飞蛾就像珍珠港上空的轰炸机，肆无忌惮
面对这些敌人，白天我们无可奈何
我们只有原始的武器装备
夜里我们架设煤油灯和脸盆在稻田的不同方位
 
夜幕下，白色的幽灵纷纷向灯光飞去
它们以为那是它们梦中飞升的天堂
一只只飞蛾在煤油灯下坠落
淹没在脸盆的汪洋大海
 
这是一个人类应对自然界来敌最笨拙的办法
收效甚微，但很环保
这样的战争，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智慧
都是在杀戮中产生

 
4、小圳与鱼虾
 
春天的田野是鱼虾旅游的天堂
小圳就像一条条旅游线路
把游客带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它们迷路了就只好在一个个池塘里安住下来
 
当屋檐水第一次溢满了屋前的池塘
春水就再一次涨满了春天的胸怀
浑浊的洪水覆盖田园
带走一切失去根或可以漂浮的东西
一场大水从小圳只剩下水的脊背
水流开始了一年正常的流转
此时你在圳边水中一趟脚
鱼儿就飚出来和你握手
 
大鱼小鱼虾米
它们纷纷游览在自己所到的圣地
哪里有水流
哪里就有它们欢快的身影
 
我们这群小孩
最快乐的时刻来到了
我们追逐着鱼儿
蹦跳地游在最美的春光里


5、老人与影子
 
在这里老人总牵着或抱着孩子在期盼
孩子的哭闹总围着老人在纠缠
一个村庄的承前启后
煎熬着这里的每一个日子
 
当孩子长大成为一个个农具的统帅
老人已一个个不见了
他们退隐在一个个山丘里
影子却覆盖着这块土地，无处不在
 
影子不断地从田地里长出庄稼
从屋前屋后的树枝里长出嫩叶子
从山坡上长出小草和小花
岁岁年年，欢快的守护着村庄
 
老人，一个个打包的故事
被时间不断速递到未来
他们的影子不断在此签收
交给他们的后代


6、农具与亲戚
 
农具是当年陕北解放区的一支正规部队
比咱农家人的亲戚还亲
它们据扎在农家不断为庄稼开天辟地
 
锄头是我儿时结交的哥们
为了与肚子战斗，和我合作刨过草根葛根
偷挖过地里的红薯马铃薯
 
柴刀镰刀是还没有改造好的国民党降兵
用仇恨的眼光看待那些看不顺眼的孩子
用诡谲吸取了我手指头的许多童子血
 
其它和我们这些孩子群关系都一般
看着它们忙碌，不断在岁月里摩擦我们的童年
最后光亮它们自己，在岁月中走远
 
沿着田埂走到另一个村庄就有农家各自的亲戚
孩子们最期盼的是能见到亲戚
见到亲戚绝对有好吃的东西
 
昔日的农具，如今早已老了或已逝去了
像我家昔日的亲戚，像远去的红军
都已被岁月查封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