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鸟虫是谁打理的
音调还如从前一般婉转
小南风一梳
四月的麦地发不出一丝杂音
时光，如果说是一条河
在土地上
是不是终止于最后一颗雨滴
而后依旧是一泻千里
父亲的额头年久失修
就像人间一再失守的河床    


与春天有关的事

在马厩里，用满嘴白牙给豆杆
稻草等，上了一个冬季的发条
而今，贴着霜雪的地皮
听到远方，似乎是隔着几个村庄的钟声
时紧时慢，还不甚规则
那些打马而过的人，心理还不成熟
田埂上撒下的种子即将散漫发芽开花
东一朵，西一朵
那都是春天无心的事物
它们斗不过春天的雨水，滴水檐下的水滴
在万马过后， 不浪费昼夜光阴
分毫不差将池塘灌满，直到一池的土蛙
开始分泌蛙鸣


心中那一亩地

那是刻着自己名字的土地
无法被冬雪涂改
春前播麦，夏季栽秧
为了供养祖先，抚育子孙
领养一群蛙虫，几只鸣鸟
土地耗尽吃奶的力气
播种时你给它施肥
拔节了你给它施肥
孕穗了你给它施肥
最后把自己也施下去
那一抔燃尽的骨灰，凝聚了你一生的肥力
埋在自己的庄稼地下缓慢地释放


根的天空

你不再把早晨咬出一瓣瓣血色了
那年春天，你和世界就剩下一扇小小的窗口
是木锯留下的，我数你的年轮
你的身体蜷缩在土地里，在人间删除了倒影
那些果实原先就装在你的心中
抛开那被土壤包裹的根系，白色的如闪电
蚯蚓在你的时空里滑翔，多远的距离啊
十年，你苦心经营了十年
好像整个的大地都是你的了



春天

春天来晚了，终究还是来了
梅花绚烂转瞬即逝
拴马索也拴不住
有人在悄悄地支起磨刀石
背着那些鸡鸭灵性的动物准备镰刀
它们守不住人类的口风
成长很疼吧，拔节的时候骨骼有异响
麦杆，那些连接在大地上的脐带
必须被镰刀舔过了才算成熟
如果你疼得厉害，忍不住
就让那些鸣叫的器官大声叫出来
麦地里的鸟虫正好又肥又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