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与父亲唠嗑

爸——
我们来看您了。妈挺好的
在家忙着蒸五色糯米饭

爸——
昨晚我和小弟回家的路上
发现月亮变红了。仿佛
二十年前那个傍晚
夕阳红得像血
全家人都等着您
可您却躺着回来——冰冷的
妈妈一直哭
我收拾泪水，开始学着长大

爸爸——
梦里，您常回来
起初我总怀疑
被我亲手埋在这里的
只是一个恶梦
起初我总愿意相信
您说您去远方做生意
还会像以前一样
大客车在村前停下
您就会回来
可我等了二十年
车来车往，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
您熟悉的身影却总是错觉
如今，是您在这地头年年张望

爸——
来时经过蓄水池
您当年刻的字已有些模糊
水还算干净。您放心
乡亲们已经学会自觉维护
可惜路口那株我最爱的红木棉
去年被几把大斧头砍倒
村前的小松林也一棵不留
说是为了村子不被遮挡
我回来的时候，唯有
对着树根流泪
爸，女儿知道
如果您还在，这些树也一定会在

爸——
方才您三岁的小孙子
给您屋顶添了几铲土
很多人说他长得像您
的确很像，是吧？他可机灵呢
爸，您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您喝点儿酒，多吃点儿东西
小弟准备点鞭炮
我躲开些，您知道
女儿向来害怕
这震得人耳疼的响声

爸——
我们回去了
这附近有桑葚
我摘些回去泡壶酒
明年拿来给您尝尝
爸——
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