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草.》


为何总会由你而想起野合？
那时更显高远的天空，沉默的土地
和你一样
只是饰物，隶属于野蛮的臆想者

就在鼻端，手边，脚边
你那么轻的身体
多么任性地，肆意地
招摇
招摇
——就凭着一个那么轻的身体

至于骨头
早已被你丢弃


《第一场秋雨到来的时候》

想必是因为下了这场雨
因了这恰到好处的滴答
我才能这么安静
隔着被子抱他
完全不想交媾的事
我相信雨的伟大
自由的伟大
自由思想的伟大

比如此刻
我想着天空
我的脑子里就满是云朵


《半个太阳挂在苦楝树上》


我只看见它的半边
也许更少些
于是
我看见的燃烧
顶多一半
光芒
约摸一半
灰烬
也不过一半

对另一半的恐惧
或忧愁
却是囫囵的
——当所有路立在途中
眼睛
搁在一棵苦楝树的上头


《晨勃》

在他的两腿间
隔着薄薄的衣服
她的手碰到了格外有力的生命
那是他的
也是她的
（至少在这个早晨，她有资格这么认为）

她舒展开手指
全方位的握住它

——“多么美好的生活”
她忧伤地
流下眼泪

《九月桂花香》

不等秋深他就来了，桂花就开了，开了好些日子。
女人也盛开了。
餐桌上的酒里，路人的眼睛里，都开着花。

他们的夜晚变得很浅。
一不小心，花香就溢出来。


《 听一首外文歌曲 》


多么适合把眼睛闭好
在微雨的早上
把身体摊开
像与陌生人约好的一次爱爱
就要开始
使上劲，从身体里揪出水
把心提上嗓子眼，再轻轻的
放下来


《午后》

她醒了
房间昏暗
她看见
乳头立着
摸了摸
有点庝
她摸的是右边
左边那只
离心太近


《爱情十四行》

就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
比如抬头看一颗星
正巧窥见一轮残月的心思
连微风也不忍省略吹拂之名
让它看起来更亮堂些吧，照亮黑喑中的人
这些黑色面孔的人，总走在途中
朝圣者向着一扇斑驳的门
跪拜，不可否认的，这棵倒下的忘记年轮的
如果允许在路途中欣喜一点
那么，愉快地说些花朵吧
那些在秋天的草场上固执地升起的
盛开着，不可臆造的芳香和拥抱
于是，一个萧瑟的季节不甘于悲伤
黑夜行走的人不屈于迷茫


《我不是美人》

我真的不是美人
你别指望我笑起来时像鲜花
杨柳腰只是传说
大乳沟和翘臀儿只存活于我旧年的审美

亲爱的，你若真心爱我
从今以后你要学会说谎
并在适当的时候学习失聪
收好你那些向外生长的嫩芽


《我的身上布满淤青》

从我的脚踝，小腿
到大腿，到手臂
甚至我看不见的后背
遍布淤青
我确信，我没有被强暴
或袭击

可我的身体
为何遍布伤痕


《我说的不是月亮》

我说的
是我胸前的两朵白云
它们洁白
它们柔软
它们比月亮更美
风吹过的时候
它们会轻轻地荡漾
露出撩人的姿色

我爱它们
这爱比生命更具体
——曾经哺育过我的孩子的
正哺育着我的爱情
我的男人
我的勇士
我赴死的勇气

我忧伤着它们
这美丽如白鸽的云朵
就要离开它骄傲的天空
就要瘪下去
瘪下去
永远的瘪下去
像收割后的田野里
两颗被遗弃的
谷粒


《中秋节的凌晨，我们去街边喝酒》

“没有月亮，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我说这话时，半点戏谑的意思也没有。
我绝不去奚落一个空床的女人，我尊重她们潮湿却圣洁的身体。
再说，我此时有着多么美妙的心情
——从家里出来，我便不时碰碰他，他的手，他的腰，他的红色格子衬衫，都有点烫。
他看我的时候，我就低下头。
我的白色软底鞋，很白，跟婚纱一样。


《她向着所有远方眺望》

天空低垂的时候
她习惯远望
从一个五米到另一个五米
她知道所有比黑夜更黑的夜晚
所有标注光明的通道

她裹好身体上路
经过尖刺或蝙蝠的时候
她便摘下眼睛
攥进手里


《我也玩女人》

我常常告诉她们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一份耕耘会有一份收获
告诉她们丑小鸭可以变成白天鹅
野百合能有春

我让她们相信爱情
然后亲手剥下爱情虚假的外衣
我教她们做梦
再把她们刚做的梦
一一敲碎

我给她们春天的承诺，却奉上冬天的寒冷
我常常站在门后
却怂恿她们
挤进门内

这些腐肉上的蛆虫，她们也能奉为美食啊！

神一样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


《又见中秋》

藏在皱褶里的那些
为何又要翻出来？摆上尘封的案头？
“确实该圆了”，她说
要圆就圆吧，谁能阻止一场欢喜？
就像无法阻止
一场场悲伤一样
——
月色啊，请不要太皎洁
也不要在夜深时突然隐去
更不要像琴弦，像琴弦下的流水
无辜地
打湿她的梦


《鲜花盛开的早上》

鸟在叫
有火苗醒来
骨头开始啼叫
紧接着是白鸽
蚯蚓
蛇


《爱人，请听我说》

星星为何要躲在云层里
闪耀
难道是惧怕太阳的光芒？

哦
这夹缝中的呼吸
什么时候
才能变得顺畅？

把你献出去吧
把我也献出去吧
就以爱的名义
好不好？


《我要我的爱情》

趁着秋色
我想做那丛林中采摘的人儿
我要那最高的枝头上
最艳丽的
那一枚

当腥红的汁液
让我也腥红
我要献出最婉转的歌声
这最后一只
忘形的
夜莺

我就要在歌声中死去
——那为你而来的歌声啊
响彻丛林

哪怕一坛劣酒
也请赐我一场宿醉
哪怕
溺死在最浅薄的醉意里

许久了
实在是许久了
许多个秋日后的这个秋日
我不再掩饰
——一个窃贼，亦或酗酒者的心境


《忧伤是一粒种子》

只一场小雨
它
就发芽了

只一阵风
就布满街道
那些
潮湿的身体

《九月》

（一）阅兵
我们躺在宾馆的大床上看阅兵式。
他很羞涩。
阅兵仪式开始了好几分钟，他才轻轻的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我把它移到我的胸前，盖住我的乳头。
我侧过身，开始吻他。
那时，我把腿抬得很高。
比起那些女兵踢出的正步，要高出许多。

（二）我希望我是一条河
他舔了舔我
那么轻
我却像被飓风刮过
发着抖
“你好甜”
他一边吞咽一边说
那时
我真希望
我能变成一条河

（三）他射得多有力
哦
你又浇我了
好烫啊
好舒服


《勃拉姆斯》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搬走了
像那些好年华
好年华里的爱情
只留下
残缺的坑
像美丽切割后的伤痕

我对着自己的
别人的
一个个的坑
出神

我的勃拉姆斯
请从美丽的老女人怀里离开
用你年轻的身体，不婚的誓言
无休止的，残忍的
折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