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事的午后来了!
如一株叶子落光的桃树,
空闲的假日来了!
在空闲未成为空虚之前,
让我紧靠这株冬天的桃树,
用笨拙的舌头为它朗读。
我平稳而低沉的声音穿过它
无动于衷的树皮,我的语音
缠住它的枝条,向上攀援,
我的思路通往这忠实听众的大脑。
听我说,它每朵纹理中的花,
每片枝条内的叶子,都听我说,我发现
尽管它表情冷漠,但它不会
漏掉一个词,它听得让我放心。
我翻阅杂志,并几十遍
来回经过这条山间的道路,
几十遍被它打量、被它怀疑,直至认可,直至——
它用缤纷的花瓣修饰了
字里行间单调的逻辑和语法!
哦,一个无事的午后快要过去了
我的舌头还在树枝上兴奋地颤抖!
夕照中描述一架飞机
描述一架飞机,但不描述机舱内的
沉稳的睡眠,不描述它的高度,
不描述它将亮的夜但不描述机身,
不描述声音,航灯,也不描述它的起讫点。
它的脾气、心情、体温、视野
它的年龄与热情如何推动冲刺,
这一些都要被排除于叙述,
我要描述它的好手艺,
一把金色的大剪刀,把
我见过的最大的蓝布裁剪,
一只迅疾的巧手,为
密闭的天空装上拉链。
一刻伟大的意识被书写,使每一次抬头
都变回谦卑的俯首,带我到天空尽头,
带我到更远的虚空里去!
它喷吐的金子正迅速遗失,
正反射到我的眼里,它被黄昏感动的金芒
最终进入了我把玩的一只茶杯。
另一个人
他就在虚掩的门口,
他目睹我此刻的书写。
此刻,我被他归入了庸俗、懒散、乏味。
几年来我将夜晚的范围缩小到
一条街、一个房间、一张床。
将灵魂驱使到迟滞、麻木,接近失神。
他却被灵魂掏空了肉体和骨架,他缺少活着的证据,
一片苹果经过他虚无的嘴,穿过漏底的胃,
切过他如烟的心肠,这说明
他早以向隐形迈出透明的一步。
他进一步把世界归入乱和庸俗,
他的重量仿佛手掌上一块逐渐小下去的冰
却永不消失。事实也是如此,他的注视
正使我的知觉失去平衡,我的注意力稍稍偏右,
问题也随之来了,这一个和另一个,谁将彻底取代谁?
一册书与另一册
一册书在书桌上,
另一册在书城的架子上。
如果昨天改变了选择,
那么注视并渗入这册书的
会是另一种时光。
似乎这些句子
也会出现得更早或更晚些,
每个句子也可能在别的诗篇中落脚,
会呼吸沙漠干燥的空气,
也会浸润于潮湿的南方。
如果不是此刻的遐思,
会否有更好的心灵来唤醒诗句。
我的注意力也在脑袋里跳跃,
范围时大时小,时间时前时后。
漫无目的,迅速得超过了光
从宇宙边缘到脚掌,一瞬间完成了;
从一个年份到另一个年份;从一种声音到另一种。
且记录这杂乱无章的闪现,流通中
经过我们手掌的一枚枚硬币,
这创造着我的日子的纷至沓来的点,
这体现我低微价值的暖冬的阅读,
这一册或那一册偶然的书。
阴 天
阴天有时候属于布谷和凉风
但布谷的混音太低沉,凉风还吹来了别的鸟。
夏日的阴天从南海上漫过来,
给几座岛送来了一大顶遮阳帽。
你好,看不见的太阳,
免职是暂时的,免职的原因是
你工作得太勤奋,金光多过了需求。
哦,是的,我们知道夏季是光芒的跳水期。
水果也一样,西瓜们也有勇气面对大海。
大海的鱼鳞和首饰一同存放在首饰匣里,
大海准备为我们赖床半天,她的胸部微微地起伏,
呼出的气息与天空连成了一片。阴天也为我们插叙
一部老电影里幽暗的情人关系,
是的,有人曾向你索要一只光滑的海豚,
海豚则游到了空中,触及到无形的云。
仿佛阴天也可以作为大海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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