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起风了。
万物立起身,安心迎接透明的礼遇。
这细小的光景来的极为不易,像上帝安排的祈祷点——在随机截取的老胶片里,在高高悬起的门楣里,混合着艾草的苦香气,惬意融合。
* 2
这胶着的状态很是难缠。
谎言陷下的部分,明显有时间的凿痕,当然,也有移花接木术,易容术,能轻松切换主宾之位。
临了。
风才会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此刻,它们细小、青涩、蹑手蹑脚,默默卷走一地的鸡毛蒜皮,和若干小广告。
* 3
风在踉跄时会想到墙。
树和山峦显然是天空的一部分,只有人为的墙,是突兀的,猝不及防的。
大多时候人扶着墙走,或倚墙而卧。而风只能拐个弯,让自己委身到另一段旅程。
人设的障碍,始终是费解的难题。
* 4
风——
从远古的册页里来,从近郊文明的社区里来,一路虚实相应,风光无限。
从立春开始,到春风、雨水、惊蛰、清明……直至到大寒,再到大雪封门,大地被吹的干干净净,仅剩茫茫的白。
风,还是不依不饶。
风吹万物,不为过……
其实,是风在支撑着季节的骨骼。
* 5
等我们陆续长高,庄稼一茬茬的,还是老样子。
偶尔见一次,业已生疏。
曾经,我们都是风抚养过的孩子,可融入血脉的记忆,又能怎样?
异地流浪的聒噪早让我心不在焉麻木不仁……
最后,连村庄豢养的鸟雀也逐渐散尽……
我看到的,仅剩风声呜咽,草木枯败。
* 6
我习惯循规蹈矩。
拒绝暗物质,饮他乡酒,不管不顾地苟活在地域的偏差。
直到有次,我看见风在楼宇间打转、徘徊……熙攘的人流低着头,无秩无序,无暇顾及湮没在时代尾气里的丝毫响动。
那一刻,风愤愤的,不知所措。多像我们,揣着颤抖的魂魄,寄寓他乡。
那一刻,风终于露出马脚。
露出真性情。
* 7
自此,我盯上了风。
盯上它的豁达、沁凉、了无牵挂……
* 8
云淡风清的日子,绳索晃动,风声平滑。
有些人,在垂直的语境里,按下虚拟的开关。
空调风扇按部就班。这逼真的模仿秀里,风的台词水迹斑斑,像曲调幽怨的午夜,昙花一现。
如果,还能重回被命运夯实的谷场中央;如果,还能荡漾在心如止水的青葱岁月;如果,还能如期解开被炊烟层层缠绕的缓缓夕照……
那么,我就能拆开理想的骨架,和无法收回的命。
* 9
父亲。大病初愈。
抽劣质香烟,在重重的咳嗽里重构履历。
蒙尘的物什早不知所踪,在整个苏北,风雕刻修正的不止他一个。
一捧捧滚烫的泪水,有不老的图腾,也有一辈子欲语还休的感伤之词。
* 10
与风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在学着放手。
那些福祉里该有的籽种,一遍遍开出礼遇之花。
“妥协才是最终的结局……”
是的。
世界已然静寂,白色的屋顶,是我最干净的颂词。
————2020.3.12 古山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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