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薄暮像潮水，转瞬
涂黑了人间　　

雨接踵而来，走得那么急　　
仿佛要洗刷冤情　　

大庙还没有完工　　
新修的基座上，石佛淋着雨　　

流浪汉躲雨，顺手　　
把自己的草帽，递给他

《坠》

晴空上，划过一道天光   
会是谁的魂，惊扰了黑暗  

天空那么高，谁扔的石子
曳着风声，在飞  

仰天望，半月残。谁在夜里
蹚着水，和，浪花  

道路横着跑，两岸
有碎裂之美

“它关上的时候” 
 那截平静，也由远而近

《驿》

归鸟奔着巢  
驮回一轮月亮  

两边的黑暗里  
闪过些匆忙的人  

他们明灭着灯火  
没有一盏照着异乡 

天空没有露水  
养不活流浪的人

犬吠连着声  
叫残了村庄  

《葵》

早起观海，午夜听潮  
偶尔泡一杯老茶  

“爱危崖，爱美女，如爱乱世”  
它有嶙峋的风骨

海葵恶如花朵， 纹理细腻
岸退却，犹如涨潮

十二月  海也在退却  
风，仿佛要吹干我  

——天空的灰烬，或者
前朝遗下的旧人

菊花明目，如浮沉的水  
洗淡了夕阳

《劫》

这几年，我学着面壁　　
参世外的佛　　

偶有悲喜　　
渡“送葬的人”　　

寒风中赶路　
路被风吹得更远　　

更远的还有雪花　　
还没有一朵飘到云上　　　

光线是个过客　　
睡着了还睁着眼

《暮》

考试不及格，被罚 
不许玩，不许闹，不许看电视，和  
电脑  
关在他的小房间  
做——作——业——  

牛头山，挑滑车
鏖战正酣   
高宠挺枪刺到  
他把花脸扣过来  
闭上了眼

《寂》

江山寥廓，到处
是溃散的冰雪，偶尔
有人世的烟火妖娆其间  

大片的草场顺着羊群  
哗哗地绿着，漫过  
久违的地平线

月亮高悬
她的气质——  
“有着孤绝的美”
 
她，就在那里  
望着风中的玉兰花  
凌乱着，白  

《倚》

小巷窄而短，青苔浓重，使  
两壁高墙无处安放  
夜色  

灯光是他的眼  
雨中望过去  
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桂花，把香气送过来
那么远，仿佛那人把她的手
握在掌心

《风》

风吹拂茶馆
招牌暧昧，酒入愁肠的人
不知其味    

大师谈天、说地  
虚渡众生，和
她们的光阴

在隔壁，28层楼顶  
有人横着打车，竖着走路  
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孤儿院，小女孩画了一个妈妈，
她的鞋子，和明天
背对着斜阳

《老同学侯勇》

下岗返乡，赶上了老同学的
酒席
老婆生了儿子，新修的房子
阔得像个超市

小轿车戴着大红花
“女儿考上大学，全村都来喝酒”
村支书一伸手，把录取通知书
从大喇叭里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