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头草
                   ——周三小
                                   
◎塔头草

那些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塔头草
牢牢地扎根在草原深处

土路上扬起一片干燥的沙尘
我知道，那是娜仁花迎亲的马车

天蒙蒙亮，它便来到了毡房前
吉日嘎啦带来了羊，美酒和哈达……

现在，他们准备出发了
送亲的队伍消失在塔头草最密集的方向

老额吉沉坐在毡房里，身后的镜中
是空落落的梳妆台

◎谷雨

牛在棚子里嚼着干草
它吃的津津有味，就像

生病的呼斯楞喝着中药汤子一样
他的气色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明媚

细数日子，他又挨到了谷雨
院子里的桃花被春风摧折了一地

娜仁花赶着羊回来了，远远就听到
她的吆喝声。他喜欢听她的声音

就像老额吉爱哼的长调，经常
能把睡梦中的孩子唤醒
◎立夏

沿着这道辙，一直走
就是我的家乡，额仁索赫村

如果还害怕走失，你就沿着
那排蒙古黄榆走，它的肋骨耿直

像我的大叔乌日愣，此时，他一定会在
草青草黄的甸子上牧马

而季风从南方来临时，他总是说些
我听不懂的蒙语 。我把

那些神秘的母语
当成最遥远的暗示

◎小满

风沙停歇了，旷野
露出它舒缓起伏的背脊

乌云在天上波浪一样翻滚
老黄榆在草地上挥舞

刚刚吐绿的柔软的枝条
乌日娜走时，马群正

从山那边缓缓归来，一会儿
他们将在山脚下相遇

而此时，一群不知名字的候鸟正
扑啦啦地掠过我的屋顶 



◎小暑


山中相送，身影隐于荒野
我记得你喜欢歌唱，喜欢独舞
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沉思。

暑气如水，从碎石上流过
山野里的花，如你头上流苏
你送我的哈达，如今缠在山腰。

那薄雾氤氲的，银河一样难以触摸
透过峡谷的尽头，你打马如风
尚未走出我鼓动的心脏。

◎起风了

牧马人的吆喝声里，马群回来了
敖包上的石头，折射着夕阳的余光
一小撮灯笼草，在矮墙上摇晃
远处的毡房，多像额吉那干瘪的乳房
 
现在，她在哭泣
夜色如潮水一样涌来，走失的马匹
是夜空里孤悬的星星
她站在门口看出很远，白发
在夜露里突然，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