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诗人尚在路途
雪地上有长长的脚印
一左一右无限延续
关于诗人的故事
远离城市和人群
远离世俗和嘈杂
远离……
远离坡地上的野花
在沼泽、在清澈纯净的河的源头


月圆之夜
没有蝴蝶悠然飞舞
蜻蜓更不会点破如镜的水面
诗人只身徒步
背着行囊
篝火化做一片片落叶
独对夜空
骨骼里流着苦难的血
黑色的森林没有猛禽
纺织女精心缝制的窝也不存在
各色各样的产房里没有幼雏
太阳升起又落下
荒原之下
冬日未尽
……


月圆之夜
诗人为了期待的团聚
披星戴月
赶着路程
沿途条条马路一如冰河
路沿石后一双双高深莫测的眼
窥视着车流
车流在柏油的灰色里
旋转、翻滚、碰撞
人在横穿马路
马路那边是一个春夏的好梦
穿越的姿势健美而善良


月圆之夜
诗人来到春栖之地
渐长的白昼为荒原
提供了足够的阳光
雪水融成的溪水
在新草下撒欢
诗人自在徜徉
偶尔拔响诗的琴弦
他日日笙歌
醉了青草和嫩枝
醉了流云和霞光
诗人就在那儿
从冬天到春天
从春天到夏天
……


月圆之夜
像似信徒步入了圣地
彻日彻夜地嬉戏在
山林、河流、天空阔野之间
诗人就在那儿
在那儿早已存在
自古如此，前有古人后有来者
袒露心灵，袒露欲望
溪流和钢琴
山谷和圆号
原野和长笛
月光和提琴
时而噤声时而爆发
吸引了孤独的嫦娥
吸引了窥视的狼
……


月圆之夜
远处的狼群也在谛听
识别着诗人的体魄和山风
识别着嫦娥的体香和美丽
识别着彩色的山崖和溪水
早想着用利欲熏心的刀刃
将这种美
一劈兩半
生怕绿茵一出现
诗人和嫦娥
让世上到处是包容万象的爱


月圆之夜
绝非偶然
把爱和恨重新码一遍
足以白发飘雪
这时候，楼下的原野变做黄色
变黄的速度非常快
诗人在楼巅之上
一夜之间领悟了神性的安排
赞叹并感恩于这万象
赞叹并感恩于这所有
赞叹并感恩于所遇、所求
在半空中他引吭高歌
嫦娥身上浓烈的气味给了他灵感
启发了他的想象
他激情满怀、夜不能寐


月圆之夜
水到渠成
高傲和矜持的嫦娥
终于敞开遮蔽已久的情怀
诗人明白
以往的艰辛和迁徙
以往的跋涉和困苦
都是为了现在……
他清晰地记得
马路冰河中人的灵魂和嘱托
诗人在楼顶猛地站起
将双手伸给明月
衣袖上的尘土扬得满身都是
舞着的华丽威武
如同舞着祭典的仪仗


月圆之夜
上苍布施着智慧和力量
春风不语
只让心劲遍遍扫荡着层出不穷的愚昧
这不是杀戮
这是诗人的风流
诗人倾倒于这光明豪勇的较量
诗人倾倒于
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渴求
没有阴谋
没有记恨的目光
没有假面恭维和乔装的体面……


月圆之夜
小号吹响
嫦娥百般温存回报着睿智的诗人
他们舌尖与舌尖对撞
演绎着诗的口琴鸣唱
并不急于立刻就满足对方
并不急于立刻就铺设婚床
他们要听落叶中的长笛
他们要看年幼的猴儿在溪边捞月
他们要让日月轮流为媒
在交欢中
他们对未来浮想翩翩
穷尽爱的追想
进入和容纳
喷涌和流淌
倾诉和聆听
……


月圆之夜
一袭白衣的嫦娥
在这喜庆的日子里
不禁忧伤
她知道这奉献
对于诗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嫦娥凭白衣的反光
觉察到不远处狼群的期待
觉察到欢乐的交响中
闪烁着不祥的梆声
……


月圆之夜
漫过一座座楼峰的呢喃
大街小巷
深藏着如弓若弦
两面三刀
阳奉阴违
终于，狼的日子来了
楼宇间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
传播着诗人疲惫的喘息
诗人迅速地衰老了
精疲力尽
步履维艰
……


月圆之夜
诗人吟咏着枯叶上的三从四德
却种植了惊艳凄美的多情故事
狼群欣喜若狂
眼睛里焕发出绿色的光芒
一秒钟之前还蹲着
一秒钟之后已将诗人玩于股掌
嫦娥回头看他
泪湿云裳
腹中寄托着诗人的未来
心被撕作了两半
一半为元
一半为霄
空留下古已有之的悲伤
……

月圆之夜
长风当歌
诗人脱颖为云袖万千
天地上下
广厦银盘
推开苦难的房门
嫦娥在伤情的冷月里
以万物灵长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