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行山，但不是
太深的去处
牛背一样的一架山
不高，也不大
没有仙迹名刹。向北
离湖区也很远
徒步榛莽森森的沟谷
翻一串狗奶也似的山头
才爬上这样一道山梁

在湖区遇到我那天
是白露节
你从宝马车里出来
说你娘遗愿，在还乡寺
每年布施一场法会
好有三十年
回村总也没见过我了

那是我上次来寻这架山
今儿中秋，我又来
路过那个寺，看到你说的法会
人很多，挤不过
把自行车扔在那儿
到这时，才爬上这架山梁
日头已近中午了
估计不会有前次采集的多

就算，有前次来的那么早
今儿也不比着那天闷热
多带的水更不会让嗓子冒烟
咳一口粘唾就干哕
只这双老不争气的鞋
一上来就张大了嘴
虽知它不会抢我水喝
可要它向石头说服嶙峋
把棘刺咬退尖锐
喊出零星躲闪在草丛
五步外就看不出来的小白花
聚齐到我提兜里
这架山，总共
也集不够两百克

两百克忒有些洋味
谁一时想得清几粒茴香豆
要是去吃北京饭店
你估量一碟小菜，恐怕
还是咱祖宗感觉明了
——不到半斤

央视厨艺就净弄这洋词
却未必知道，这
一架山的香魂
从石头缝儿挤出来
没一朵大过一元的硬币
真正山韭花
清癯，瘦小
不是园韭花籽，借风
飞回山野，稆生开出的
大片肥白。花梗去掉
阴干，炝锅，明油热浇
充屋，满院，香闻半街
那天，虽然答应过送你点了
可——这会儿想来
都说你们京城人家厨房
全装了
把菜香排进雾霾的抽油烟机
2016.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