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熟悉而辛辣的风袭来
那年,那天,失去他的那夜
似乎来过,留下泪滴
一把长笤帚足以形容他的孤独
高度一样,投在地上的阴影也大致相同
斜着身子,和落叶尘土擦肩
很低,低于静止不动的云
低进骨头里
无非是一个打扫庭院的老汉
无非是这老汉投给大地一个佝偻的身影
无非是这身影此刻正温暖着长大了的孩童
花开花落,如几声薄凉的戏言
从他头顶落下,又如斜斜的几笔秋风
将他灰色的身影,永远地留在了白杨树下
一个背影,足以让天空陡然升高
长笤帚依然斜着身子,伏在地上
打扫着他的孤独,如枯叶一般
飞起,又落下
《梦见父亲》
燥热的身体,在梦里
都渴望一场未知的雨水
他来了,依然在远处的树林
身上的秋衣洁净如新,只是裤脚
被踩得有些褴褛,一大群羊羔低着头
像落入凡间的云朵,啃食着旧日的夕阳
咂一口烟,给自己造出仙境
孤独的背影在风箱般的咳嗽声中更加佝偻
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无动于衷
天阴下来,他咂一口烟
又看看头上的天。我把嗓音抬高
他依然,没有看到
一个身体里淌着他骨血的人
正在招手,丝毫不管不顾
我的心,针扎地疼
他撵着一群羊打我身边飘过
从我的身体里穿过,黯淡的笑容
消失在羊群里
一道亮光划开了我的梦境
雨来,风摇晃着窗子
咯吱咯吱的响声,从天上回应到地下
《父亲的回音》
每次回家,父亲总是很早
叫我起床——不变的嗓音持续了将近十年
起床、刷牙、洗头,那些年我还是我
父亲,似乎还是那个父亲
永远满脸排着笑容,皱纹里填满了对我的爱
偶尔,他会把手伸进我的被窝
摸摸我的腿,试试炕的冷暖
他的手和我接触时,总会发出
锯锉才有的沙沙声,那时我仿佛
躺在阳光下的棉堆里,被温暖紧紧地
裹着。后来有一天
清晨里突然没有了那个声音
无人叫我起床,无人掀我被角
没有了沙沙的锯锉声 其余一切都正常
此刻,狗还在院子里叫,羔子正纠缠老羊
烟囱里升温着淡淡的相思
这天,我躺在炕上,等一个熟悉的声音
唤我的乳名。炉火很旺,温热的空气掀开被角
抚摸着我的腿,又摸摸我的脸
那一刻,我闭着眼,心里在嘶喊一个熟悉的称呼
从炕上到天井,从胡同口到小村外
一直喊到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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