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蛇，一条生长于西子湖畔的蛇
一条缠绵悱恻含着丁香的蛇
一条幽怨徬徨患有哮喘的蛇
最后吐了吐干刍乏味的信子
在京都羽化成龙，终年45岁

45岁，正是我现在的岁数，我很惭愧啊
45岁，对于秋草秋风来说还年轻的岁数
45岁，对于春月春花又显得太老的岁数
45岁，一个叫戴望舒的诗人含恨而去
45岁，一个叫卢彬的诗人正笑对人生

先生，在你的忌日，2016年2月28日
我用一天的时间，梳理完你一生的羽毛
包括羽毛里那些让你烦心的跳蚤和虱子
我知道，就是穷尽我一生的心血
也难抵你一天咯出的鲜血

从你早慧记忆里抽象出来的雨巷
是不止于爱的诉说，是人生情怀的排遣
从你望舒草园开出的百合子、八重子、梦都子
是辽远国土的怀念者，是怀乡病的可怜患者
是你多年以后寂寞悟得的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你在灾难的岁月里，尽自己一点照明之责
于是，你狱中题壁抒写对日寇的深深仇恨
于是，你用残损的手掌摸索这广大的土地
于是，你的心愿是把敌人打倒、入殓和杀尽
于是，你的元日祝福是苦难会带来自由解放

先生，在你走后一个甲子轮回中，我和你一样
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也许，是天假我以时日，补你不尽之余年
我将幻化成一段毛茸茸的狗尾
续接你那袭锦袍上的貂样年华

　　　　     2016—03—08，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