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学》2016年3期目录
《民族文学》2016年3期封面
《民族文学》2016年3期封底
回 首(外五首)
◎ 完玛央金 (藏族)
回首,看见那些美丽纯净的词语
依然静静排列
黑色的头发 黑色的眼睛
唇边诡秘的笑意
是那些词语依附的背景
雨滴敲打那些词语
它们的碎片熠熠闪亮
一会儿 黯然熄灭
身后步行半个世纪
才能到达的原野上
它们似从前那样
胆怯 固执地生出根须
把青春和奇迹紧紧握住
它们发出绿芽
长出无所畏惧的叶和茎
伸展扩延
占据了那个年代
不敢想象
它又开出红色
或许是黑色的花朵
背叛安宁
带来生与死的新一轮组合
遗 失
那事之后,茶的气息渐渐稀薄
火炉已经冰凉
几粒花生
在掌心散尽了香气
你是 我非
讲段故事:
雪 猛撒过来 脚踏车倒在路边
脚印伸向野菊花丛中
那时 黄昏更加浓烈
玻璃窗后 女人白皙的脸上
幸福荡漾
湖水已经干涸一半
鱼儿逃向依然湿润的泥塘
那种丰富 那种猛烈上面
一部分挚爱停止生长
像是跌入巨大的默契
定定站立
不再争取
等待天地荒芜
雪的话题
雪在早些年的夏季
遮住了你的山
山的顶端
留在了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团团的雾来撞击我们的身体
这根披着阳光的银针
刺穿云霞 刺破愿望
透亮的早晨
挂在窗外的树枝上
背靠村口低矮的土墙
消磨时光
两个鸟巢结在高拔的白杨树上
茅屋在树下
小路选择了隐在门洞
不远处 穿玻璃衣服的人
行走在黄土路上
看得见他欢悦的心脏
在忘情地跳动
身旁 冰冷的生存
寻到了温暖的泥土
肋下被赋予一双翅膀
闪亮着滑翔
喧响了你驻留的天堂
明 月
倦懒地睡了也就睡了
许多开头 许多结尾
自此淹没
突然之间
手冻僵在窗帘的轻柔之上
沐浴夜色的身体
被你抚摸
你安静亲切的脸庞
悬浮在高高的玻璃窗上
身上堆砌的一切
立时粉碎了 一块块落在脚下
落在不可探知的期望中
独独保留一颗晶莹透明的灵魂
向你靠近
到此刻
立足的基础已变成一片无浪的池水
它曾经混沌过 翻腾过 扭捏过 沉落过
曾经 一颗雪粒
使它感到冰冷 感到刺疼
感到一片执迷难悟的幻想的靠近
身里身外 可触及和不可触及的
一些细密的生长 不能掌握
我知道 还有那些障碍
乖顺地在周围蹲伏
在有人走过的青草丛中潜藏
不可逾越的界限也匆匆溃逃
断了它们相互拉扯的链条
回顾身后
唯留下一片金色的梦境
相视无语 看到你圆满
又空缺一半 又空缺一多半
不多时日 只剩窄窄的一条
又成半圆 又成满满的一个银盘
——多么奇妙的一个轮回
回顾四周
人鸟无际
无缘看见他们和它们
生又灭的轮回
云 彩
简单得只需仰望
不必赋予
遥遥相呼的声音
也许穿透了几场生死
说是绿意已经无法阻拦
漫过山坡 漫过丛林
还要跟随我们
到不能滋生诚意的地方
想告诉你
那天的飞雪事件
是一个熟悉的间谍
切换一个信号的结果
终又无语
火炉上茶壶冒着热气
两杯茶水逐渐减少
最后剩褐色的茶叶
最后透明的杯壁上
剩两圈优美的茶渍
想去隔壁房间给那些弹唱的人们
敬一杯酒
或许会如约触碰到那和暖的眼神
落座的时候
无意间把云彩溅起
落到天幕上 遮盖住了昭昭灾难
原来 没有人援救的时候
会拥有这般 精灵似的纯粹
只剩一个字
只剩一个字
不能说出
我因此衰老
我因此把种出的幸福
交给时间
让它大把地收割
那时候
四周的黑土地里
长出了鲜嫩的水萝卜
红红地钻进泥土
篱笆墙上
牵牛花也开得热烈
潮水般汹涌的悲了喜
喜了悲的事件
流过身边
它们如此圆润
摸不到棱角
看不出斑痕
单单让我感到疼痛
这样的一些年份里
那个字越来越清晰
那些人没有遇到那个字
小草生长
欲念掉落
瞭望四处
知道那个字隐藏在不远的前方
只待它旭日般 冉冉升起
(民族文学责任编辑 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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