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曾经是生产队的攒劲劳力
每天能挣八分工,劳值一角钱
为了一角钱,母亲起早贪黑
一年到头,生产队决算
我家便有了几袋粮食
夜晚,母亲把一天劳作的辛苦歇下来
就开始数落我的过失
许多罪名都是假的
我自然不会承认,于是
一根烧火棍朝我幼小的大腿猛抽
或者脊背、或者屁股……
小时候挨打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多
多年以后,我有了工作
每当我遇到困难疲惫不堪时
我不会用打骂儿子的方法驱散烦恼
因为我比起母亲幸运的多
我儿子比我更幸运
如今,想起我的母亲
为一角钱辛苦奔命的母亲
心头就会猛烈的颤抖,接着
一种满足将我击倒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冬至前夜的一场雨夹雪
悄悄落下
仿佛,落到母亲病床上
我的心,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液体一瓶一瓶输入母亲的血管
抗菌素的药效一次一次加快我的心跳
已经后半夜了
明晃晃的病房里,护士手中最后一瓶液体
特别刺眼
母亲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那条骨折的腿有点肿
我知道你一定很疼,但始终不说出来
苍茫的冬天,清冷的长夜
比冬天还要冷的,是我的心
我多么希望时间倒流
让我守护在母亲身旁,就不会
有那次意外的摔伤
我多么希望:七十五岁老母亲站起来
就像以前一样,腿脚硬朗
假如,我的血能凝练成一根焊条
我愿用生命的高温,焊接
母亲骨头的裂缝
假如,我的痛苦能够换来一贴药膏
我愿承受无数个撕心裂肺的疼
母亲,母亲。我无法代替你的疼
你疼,那就叫一声
你疼,那就骂我一句
你疼,我的心里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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