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里洒满温暖的阳光，
和煦的秋风吹拂着杏林，
院子里人来人往，
小草房里熙熙攘攘。
柳郎给患者诊脉问病，
姑娘帮助照料病人。
时间像溪水潺潺流淌，
眨眼间过去一月零三天。
来柳郎家的人越来越多，
都要把房子挤塌了。
有外乡外村的患者，
有本乡本村的乡亲，
有的人是来看病，
有的人是来看那位姑娘。
街坊们的心头有杆秤，
乡亲们的眼里两面镜，
人们瞅瞅柳郎瞅瞅姑娘，
好似夜里的明灯亮堂堂。
李大婶和几位大娘，
亲亲热热地拉着姑娘，
笑着对柳郎夸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多么好的姑娘啊，
手一份，脚一份，
待人的心肠像冬天的炭火盆，
这模样长的也俊。
柳郎啊，你可不像样，
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咋跟大婶大娘把猫猫儿藏。”
说得柳郎的脸直发烧，
比灶膛里的火还热，
比庙上的山门还红，
却又无法向人们做解释，
只好嘿嘿笑着诊病人。
姑娘颔首甜甜地笑：
“婶子大娘不要夸奴家，
我笨手笨脚的不会做啥，
以后还请各位婶子大娘，
多多帮助小奴家。”
婶子大娘一个劲儿地笑：
“侄媳妇，你放心吧，
那有啥说的那有啥说的呀。”

小油灯，忽闪闪，
柳郎呆呆地坐在桌子边。
姑娘轻轻走进来，
一眼就看见医书没翻开，
俊秀的脸蛋儿绽开一丝笑，
解下围裙慢慢坐下来，
明知故问道：“先生先生，
今晚你怎么没看书，
瞪着两只大眼睛直发呆，
先生心中若有为难事，
请先生对奴家说明白，
奴家能为先生释愁怀。”
柳郎的疑问实在憋不住，
起身对姑娘深深施个礼：
“大姐屈尊寒舍已经一个多月，
虽然小生家里很贫穷，
供大姐穿衣吃饭还能行。
可孤男寡女住在一间房，
有些事情讲不明说不清，
你也听见了大婶大娘说的话，
在下怕玷污了大姐的名声。
不是小生要撵大姐走，
大姐曾经说过是投亲，
不知大姐何时才能动身行？”
姑娘柔情宛如春江水，
笑吟吟地看着柳郎：
“投亲投到你家里，
让咱俩成了一家人，
这是上天给你我定的婚姻，
奴家就是你的妻子，
先生就是我的夫君。”
柳郎一听红了脸：
“大姐切莫说戏言，
投亲如果有什么困难，
再住些日子也没关系。”
姑娘满脸笑盈盈，
盯着柳郎的大眼睛：
“奴家不再投亲去，
情愿和先生配夫妻，
在天愿为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柳郎连忙摆起手：
“不可，万万不可，
小生穷得家徒四壁，
没有一亩田和地，
只有父亲留下的一箱医书，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套被褥。
行医虽然能挣点银子，
只是勉强糊口度日，
还经常周济贫困的乡亲，
没有钱来娶媳妇。”

姑娘看着他满脸还是笑，
一往情深地拉起柳郎的手，
“奴家不图富贵和金钱，
奴家也不图房屋和良田，
只图你诚实善良的人品，
只图你精湛神奇的医术。”
柳郎看着姑娘又惊又喜，
心想这位姑娘真是通情达理，
拘谨地伸着被拉住的手，
“谢谢大姐的赞誉，
谢谢大姐的深情厚意，
小生家里实在太贫寒，
让大姐受苦我心不安，
让大姐跟着我太委屈。
古语云：‘凤凰不入乌鸦巢’，
凭大姐的才学和姿色，
定能觅得王侯佳婿。”
姑娘一把握紧柳郎的手，
盯住他明亮的大眼睛：
“不是奴家怨你痴，
奴家在相思树下苦相思，
爱你怨你恨你你不知，
空负奴家的情和意。
你忘了‘没有梧桐树，
引不得凤凰来’的古语；
你忘了‘忽见陌头杨柳色，
悔叫夫婿觅封侯’①的诗句。
生活之中有苦也有甜，
我心甘情愿与你度贫寒，
夫妻恩爱甜上加甜。”
柳郎听了深受感动，
不由地握住姑娘的手：
“大姐如此爱重在下没齿难忘，
只是这婚姻大事应由父母做主，
你我怎能私自成婚配，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姑娘“扑哧”地笑出了声：
“亏你还来埋怨我，
这事儿怪我也怪你，
我想天天与你说说心里话，
可你白天乐呵呵地看病人，
晚上板着铁面孔看书，
连一眼都不舍得看看我，
奴家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你。
现在奴家就告诉你，
奴家的名字叫秀秀。
先生刚才说的话，
奴家我不敢苟同，
自己的婚姻应该自己作主。
从遥远的上古到如今，
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
有多少金玉良缘：
织女私自嫁牛郎，
遥望天河各一方，
一年一度相会在鹊桥上，
相思虽苦恩爱长。
一曲《凤求凰》，②美女配才郎，
文君私奔相如的身旁，
夫妻当垆相随唱。”

柳郎激动地看着姑娘，
爱慕之情油然而生，
对姑娘深深施一礼：
“秀秀大姐知书达理，
情也深深意也真真，
纵然铁石心肠也为之动情，
我心甘情愿与大姐配成婚，
明天我就向大姐行六礼。”③
秀秀对柳郎实心实意：
“奴家与先生你两相情愿，
不必拘泥于繁文缛礼。”
柳郎更加爱慕秀秀，
“谢谢大姐明事理，
明天我就请众乡亲，
再请来族长和耆老，④
给咱俩做媒证，咱俩好拜堂。”
“不用请乡亲，不用请街坊，
不用请族长和耆老，
来给咱俩做媒证。”
秀秀拉着柳郎的手往屋外走，
指着夜空上的圆月：
“嫦娥仙子做大媒，
是她让奴家来找先生。”
柳郎举头望明月，
明月突然变成红月亮，
微笑着把他俩遥望。
柳郎想起在深山里，
嫦娥仙子曾经给他的指引，
连忙跪在地上对着红月亮就拜：
“谢谢嫦娥仙子，
给小生送来了娇妻。”
秀秀拉起柳郎指着杏林，
“这满园的金红杏树，
就是咱俩的证婚人。”
满园的杏树突然飒飒作响，
树枝树叶都对着他俩摇晃。
柳郎连忙又作揖：
“谢谢杏树仙子来成全。”
他一把拉住秀秀的手，
双双跪在草房前，
向空中的月亮拜三拜，
向园中的杏林拜三拜，
夫妻相对拜三拜。
他亲亲热热地叫声：“娘子。”
她温温柔柔地道声：“夫君。”
杏林里洒满红色的月光，
杏树欢欢快快地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