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侯，即使我们已经走到月亮上
也一定要回来，回到北平原
那个我们曾逃离的地方
那时侯腿脚也许不利索了，但我们会
相互搀扶着一起去看看夕阳
这个爱骑独轮车爱恶作剧的老伙计
以前因为忙碌，真没仔细看过他的表演啊
他的暖会渗进潮冷的骨缝
他会说：轻松点，不要总拉着脸
我们还会去村后林中
那里和土堆一样坐着的都是亲人
我们每走一步，脚和泥土接触
会瞬间凹陷出幽光。我们会
找到一棵树然后抱着它
它会用叶子惊讶地说：真好
你们还爱着呀——真好
我们会去看望一些仇人，死去和健在的
相信我们都会哆嗦着软下来
做了一辈子冤家，不容易啊
我们还会久久站在大路边
望着那些流水的煤灰的陌生人
近了又远去，只在心中
默默祝福他们有个好前程
在我们晚年，亲爱的！我还会轻轻吻你
你草味的头发，发木的耳朵
爱流泪的眼睛，流感的鼻子
电线样纠缠的皱纹，干瘪流口水的嘴唇
我还会去吻你脸上那些蝴蝶的斑块
每吻一下，他们就动一动动一动
最后它们飞了起来，牵引着
我们一起，竟真的飞了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