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的那一盏灯,是在北平原,霜气
把月亮发烫的匕首弄得青白了
已经是后半夜,一个低矮的羊圈里
我家的那一头母羊要临产了
铁丝上,挂着父亲用旧了的那一盏马灯
看得出,母羊开始有些焦躁
却很顺从的让父亲跪着
抚摸和安慰她的皮毛
用温水洗净它鼓胀、拖拉的乳房
——慢慢的,羊水就流出来了
随母羊阵阵难声,羔羊的前肢先探出
紧接着,它的头附趴在前肢之间
顺利的,落在了松软的麦草上
——最后,胎衣缓缓地脱了出来
父亲小心地将羔羊的口、鼻
和耳骨的粘液淘净
又将羊羔放在母羊的嘴边
让她将羊羔的皮毛舔干、捋顺
整个过程,显得有条不紊
看得出,母羊和父亲都是有经验的
可父亲毕竟是老了,手上的脏污还没洗
就和着麦草的腥膻
和生育的气息蜷缩着睡去了
只有那盏马灯,还一直暖暖地亮着,晃着
怜悯灯影里,母羊在舔着她的羔——
羊羔们跪爬着,颤巍巍地发出咩咩的嗓音
声音很虚弱,但没有不安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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