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前贤杜子美,心忧草野痛吁天。
长向苍昊求广厦,不使章甫寓茅檐。
如今广厦遍八表,寒士犹然未欢颜。
宅第连年积踊贵,颛民卜居苦难言。
丈尺斗室逾百万,直似金银作牖垣。
中民一户罄积缗,不办屋宅两三间。
岂因供求两不济,巨贾贪饕遂使然。
宁教莞钥生锈迹,不愿酌情济人艰。
矧又时俗多陋鄙,婚媾须以宅宇先,
既备乃得通聘问,无之纳采或犹难。
巨贾因此愈洋洋,攫利狡谋更乖张。
雇人作客争索购,引众延颈探非常。
复邀谈客如毛遂,为之呶呶恣鼓簧。
蛊惑民听发诡论,务使人心尽迷茫。
多有群庶失方寸,入彼彀中惧不遑。
倾竭所有兼贳贷,易其郛外数椽梁。
岁岁高楼起如丛,强半多年旷人踪。
最是诸州新城里,人见此情更失容。
入夜灯火浑疏落,远望如萤影朦朣。
华屋累岁徒空置,空栖鼠蚁与鸣蛩。
历来唯有阳九世,乃闻十室六七空。
何期盛代亦如此,令人怅惑久萦衷。
杜老昔赠韦济语,而今沉吟甚不虚,
每见朱门纨绔子,黄昏载妓过通衢。
满门丁口才八九,坐拥豪邸数十区。
莫问此皆何由获,自有石崇贿苞苴。
此辈有家常不归,辄以柳陌作私居。
闾左浮寄怀璞士,他人瓦下暗欷歔。
经年土木浩荡兴,兼并随之日侵寻。
九州沃野非无限,却有良田废耕耘。
前番偶过贾河村,昔日麦菽尽不存。
原是连绵膏腴地,目下草莱错杂生。
借问识者何至此,识者三叹乃发声。
答曰地被豪商赁,欲将经划建云甍。
赁后于今垂六载,依旧萧条委西风。
只是筑围绝耒耜,坐任畎垄满蒿蓬。
闻者听此意灰颓,仰首遥盷鹜雉飞。
新楼旷废已足叹,阡陌荒楚更堪悲。
古来未闻有此事,更能孰与论是非。
长此以往焉可久,恐将萍末起风雷。
先贤宏愿犹在耳,营室终究欲何为?
何日宇内诸广厦,处处人家笑语飞。
不为奇货为公利,以广国恩绳祖徽。
尔时大同其庶几,淳风可冀九垓绥。
四海闲田皆垦辟,接天秠秬竞葳蕤。
且教夷齐思布化,不愿隐沦再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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